腊月廿八的雪刚化，顾沉舟的束缚鞋就踩响了村口的青石板。军用挎包里装着从镇上买的红纸、蜡烛，另有两斤稀缺的五花肉 —— 这是他用本年的三等功奖章向供销社老王 "换" 来的，老王拍着他肩膀笑："你这勋章比先容信还管用。"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顾沉舟的练习日记多了页记录："除夕得硬币饺子一枚，晚晴字条一张。烛光下见她睫毛投影，忽觉此发展守，便是最大的军功。" 钢笔字在 "晚晴" 二字旁画了朵歪扭的牡丹，是照她剪的窗花描的。
军用背包带被他改革成灯笼提手，糊灯笼的浆糊是苏晚晴用玉米面熬的，披发着淡淡的麦香。顾沉舟用刺刀削去竹篾的毛刺，行动精准得像在拆解枪支，竹架搭成的六角形灯笼骨架，每个角度都量过三指宽 —— 那是他参军队带回的 "豆腐块" 叠法心得。
硬币的脆响在瓷碗里格外清楚，顾沉舟咬到硬币的刹时，苏晚晴往他兜里塞了张字条，是用糊灯笼剩下的红纸写的："愿君岁岁常安，夜夜好梦。" 他摸着字条上的钢笔字，耳背发红，俄然从领口扯下枚枪弹壳吊坠 —— 新磨的，内里刻着 "舟晴永固"。
婆婆在里屋响起轻微的鼾声，黑猫红星蜷在炉火旁，尾巴扫过顾沉舟的束缚鞋。苏晚晴看着供桌上的红烛，火苗跳动间，仿佛瞥见两个身影在光阴里堆叠：一个是 1983 年守岁的甲士伉俪，一个是将来翻看老照片的白发白叟。
苏晚晴正在院墙上贴窗花，红纸上的牡丹图案是她照着《大众美术》剪的，边角还留着锯齿状毛边。顾沉舟看着她踮脚的模样，俄然想起客岁除夕她在灶间熬糖稀的场景，袖口沾着的糖霜在油灯下像落了层雪："我来贴，你去看娘调的饺子馅。"
除夕晌午，顾沉舟蹲在槐树下挂灯笼，红纸映得他帽檐下的眼睛亮晶晶的。灯笼穗子是用他的旧戎服裤脚改的，边角绣着苏晚晴新学的 "安然" 纹，针脚虽歪，却比任何商店卖的都更合贰情意。"当年我爹挂灯笼，" 他俄然开口，"总说灯笼亮着，魂儿就找得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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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开端敲打窗纸，新贴的红双喜在灯笼光里泛着暖意。苏晚晴摸着顾沉舟新送的擦脸油，俄然感觉，这个没有智妙手机、没有跨年晚会的除夕，却有着最暖和的炊火气 —— 炉火映着爱人的侧脸，饺子包着无声的牵挂，而窗外的灯笼，正用最朴实的红光，照亮属于他们的、长长的光阴。
"饺子馅要搁点姜末，" 婆婆在灶间剁着五花肉，案板声混着黑猫红星的呼噜声，"沉舟他爹当年守边，就盼着过年能吃上带姜末的饺子。" 苏晚晴看着白叟往馅里撒细盐，俄然想起当代母亲调馅时总说 "少量"，而这里的 "少量" 是用珐琅勺柄量的，恰好半勺。
案板上的饺子皮擀得厚薄均匀，苏晚晴偷偷往三个饺子里包了硬币 —— 那是她从空间里取出的当代五角硬币，边沿还带着 2023 年的刻痕。顾沉舟捏饺子的手势像在握枪，指尖用力均匀，饺子褶子排成整齐的行列，让她想起他在靶场画的弹道图。
"饺子下锅喽！" 婆婆的铜勺碰到铁锅收回脆响，苏晚晴望着沸水里翻滚的饺子，俄然发明顾沉舟的目光总追着某个特定的饺子 —— 阿谁褶子多了一道的，恰是她包硬币的标记。蒸汽昏黄中，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像在对准猎物的偷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