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 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飞漆面上的胡蝶，漆刷在草药架最上层的竹篾上划出流利的弧线，"等刷完漆，把你的本草条记放在最顶层，" 他用漆刷指导着间距，"就像我在边防把望远镜放在最高的察看点。"
井台上的月光漫过顾沉舟新刷的防水漆，照见他替她包好的蛤蜊油，和她藏在鞋垫里的 "舟" 字绣纹。苏晚晴俄然明白，所谓名誉时候，向来不是勋章挂在胸前的顷刻 —— 是他为她刷漆时的专注，是她为他绣鞋时的和顺，是光阴里每一个共同缔造的、充满但愿的刹时。而明天的县城之行，不过是他们冗长人生里的一小页，却比任何电影都更值得等候。
霜降后的阳光像熔化的黄油，涂在供销社的木门上。苏晚晴捏着牛皮纸袋的手沁出细汗，袋角暴露的番笕票在阳光下泛着淡蓝色光芒 ——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笔靠技术挣来的 "人为"，三十块现金和两张番笕票，比顾沉舟寄回的军功章更让她手心发烫。
"实在......" 顾沉舟擦着漆桶的手顿了顿，从裤兜摸出个小纸包，"我攒了半年的烟票，" 他把纸包塞进她手里，"换了盒蛤蜊油，" 耳背又红了，"你说过，擦手不裂。"
当第一盏火油灯亮起，顾沉舟的练习日记躺在草药架旁，新写的笔迹沾着防水漆的气味："晚晴领回第一笔人为，购鞋垫、番笕票，约看电影。其眼含光，其笑似阳，令我想起南疆战役后，瞥见的第一朵野花 —— 比任何名誉都更动听。" 页脚画着小小的电影院，两个牵手的小人，中间是个正在刷漆的草药架。
晒谷场的石磨旁，虎娃娘抱着新领的香囊布料笑得合不拢嘴，彩色布条在她围裙上跳着，像面面小旌旗。苏晚晴望着顾沉舟蹲下身调剂草药架底座的模样，他的后颈贴着新涂的防水漆，星形烫伤在阳光下泛着安康的红 —— 那是她用供销社换的药膏抹了整月的服从。
苏晚晴摸着帆布鞋垫上的枪托绣纹，俄然发明针脚里藏着极小的 "舟" 字 —— 是她昨夜偷偷绣的，仿照他刻在煤块上的笔迹。顾沉舟跳下梯子时，事情服口袋里掉出个铁皮盒，她认得，是他装枪弹壳的盒子，现在内里躺着张字条："给晚晴的第一笔支出，该买支新钢笔。"
苏晚晴望着纸包上的 "节约建国" 字样，俄然感觉，这个总把浪漫藏在东西房的男人，早已把对她的宠溺，刷进每一道防水漆，绣进每双鞋垫，藏进每盒蛤蜊油。而她攥着的三十块钱，不但是香囊的酬谢，更是光阴给他们的勋章 —— 见证着甲士的刚毅与农夫的聪明，在 1983 年的暮秋，变成了最甜美的糊口酒。
顾沉舟握着漆刷的手俄然顿住，耳背敏捷染上薄红，比她手中的钞票还要素净。他看着苏晚晴鼻尖沾着的番笕票碎屑，俄然想起三年前她在油灯下补戎服的模样 —— 当时她还会为扯断一根线掉眼泪，现在却能攥着人为单笑得比阳光还亮。
晚风掀起晒谷场的草席，暴露底下她用石灰水画的 "晴" 字标记 —— 那是和顾沉舟的军功章、她的香囊订单一起，刻在光阴里的、属于他们的名誉。现在草药架在月光下悄悄耸峙，像座装满但愿的灯塔，而他们，帮手牵手走向更敞亮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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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同道技术真是没得说！" 王主任的算盘珠子哗啦啦响，"五百个香囊三天卖空，县城百货大楼又追了两千个订单！" 他递过的纸袋还带着供销社特有的樟脑味，"这是预付的定金，够买两丈的确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