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央听了戚母的话,不由抿嘴一笑,听话地站起了身,对付这一大屋子的人,她也的确有些累了。
戚母育有三子,三子皆殁,全系战死,至于孙子辈,不分嫡庶,一共得了八人。这在这般流派里已经算是子嗣少的了,皆因戚母的三个儿子都去得早,最年长的也没活过四十,就战死疆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苦楚。
只是冀州沈氏本是大族,可现在这一嫡支却丁壮男丁残落,剩下的满是女眷,叫姬央有些感慨,她往沈度瞥了一眼,只惟愿他能好好儿地活着。
却说那薛夫人领着姬央去了泰和院,上房中戚母和二房、三房的女眷都等了老半天了。
姬央本日依俗着了一袭红地玉堂繁华纹织金锦的曲裾,腰系两色金丝绦,挂着白玉镂空双鱼香囊,并荷包、金葵花口脂盒子等金件儿,脚踏凤衔珠织金鞋,头戴五凤挂珠金步摇,拇指大小的红宝石垂在额前,那等繁华一瞧就是中州朱紫,同冀州的俭朴格格不入。
戚母领着各房的女眷上前给姬央施礼,因是初度,姬央不得不受了全礼,礼毕她亲身扶了戚母起家,甜甜地唤了一声,“祖母。”
厥后姬央才晓得,沈度的喜怒那里是人随便就能看出来的,当日的不悦不过是用心透露的罢了。
薛夫人肃着一张脸道:“君臣之礼不成废。”实在压根儿就是没将姬央当自家人对待。
只是当戚母瞧见薛夫人身后,盛光夺人,仿佛神仙妃子普通的姬央徐行而入时,内心本来对沈度的信心还是摆荡了一点儿。
薛夫人点头谢过后,露水儿捧了盛着净水的青釉瓷盆上前,姬央由着玉髓儿替她挽起袖口,她再上前奉侍薛夫人盥手。结束后,姬央又入西次间摆箸安匙,恭请薛夫人入坐就食,她站立一旁布菜。薛夫人略用几口后,便放下筷子,这就算是礼成了,谁也没真的希冀过公主奉侍本身进膳。而按照薛夫人的风俗,她也早就用过早餐了,这对新人来得可不算早。
戚母脸上浮起一丝慈爱的笑容,由姬央扶着入了座,还拉了她的手坐在一侧,亲热得仿佛这祖孙俩一见便极其投缘。
几房的婶娘、嫂嫂和弟妹认下来,姬央本就没睡好无精力,现在更是有些怠倦,戚母拍了拍她的手,对着沈度道:“若璞,你陪着安乐乘车去园子里转一转,也认认门儿。”
</strong>按魏朝公主出降的常例,第一日姬央要行侍营私婆的盥洗进膳礼。
但是叫戚母信心摆荡的却非这繁华,而是姬央艳夺天下的面貌以及她对薛夫人的礼敬,在戚母看来,这位安乐公主还是骄横放肆些为好,也免得今后费事。
这会儿,因刚受雨露津润,姬央的色彩仿佛新荷出水,粉润饱满,眼波流转处,多了几分柔媚妩靡,端的是天赐风情,地孕艳逸。看得薛夫民气下更是一沉。
地上铺了大宛来的图案精彩的编织地毯,屏风也换成了华丽的紫檀座十二扇娟纱绘时令花草屏风,另有三扇、五扇屏风等安排。胡床上的隐囊也换成了织金绣鸾凤纹的金瓜隐囊,其他安排皆已换成从宫中带来的商鼎夏彝,乃至另有一盆两尺来高的红珊瑚盆景。
姬央在矮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以后,才过晌午就醒了过来,见玉髓儿正指派着人将她的嫁奁清算出来。不过半天的工夫,姬央的重光堂就已经焕然一新了。
玉髓儿等随在姬央身后,捧了红漆托盘上前,上面盛着衣服两套、手帕一盒,打扮匣、澡豆袋各二,另有银器、衣料等物,这是新妇敬奉长辈的礼品。平常闺秀敬奉舅姑的衣服、手帕都要出自本身之手,以示新妇的贤惠持家,对于安乐公主来讲,这些天然不消她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