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会儿工夫,许子畏已连饮数杯,他之前便有些微醺,这会儿更是醉眼昏黄,喝完杯中酒,俄然拽了拽沈徽衣袖,起家就往外走。
许子畏醉眼半眯,打量着容与,暗忖这秦元熙必是世家公子,连身边的小厮都出落得容止清雅,辞吐安闲有礼。半晌,才悠然一笑,“阿谁萧老头啊,好说好说,秦相公既想见他,我必然促进。明日卯时三刻,就请萧相公在阊门外等我,我引你去见那老头就是了。”
容与自幼得进书院,对书法自不陌生,在一旁看着,不由也在内心暗赞,耳边听得沈徽笑道,“先生既得王右军真意,且温良精绝自成一家。畴前就听人赞过,先生楷书国朝第一,本日一见公然如此。”
容与知他才名卓著,常日令媛也难购得一副丹青笔墨,现下肯白送,看来是对沈徽青睐有加。
萧征仲直言不敢当,不无遗憾的叹道,“老夫闲来也做篆、行、隶、草几味书法,但终因本性呆板,端方不足而旷逸不敷,始终未能练好行草,也是老夫平生一大憾事。”顿了一下,对沈徽笑道,“孙秉笔一贯穿笔墨,萧相公既和他熟悉,想必也精于此道,可否赐书一副,让我等一观?”
沈徽浅浅一笑,点了点头,方和他拱手伸谢。他也不再多言,自携了那小童晃闲逛悠去的远了。
那捕快点头轻笑,“这位是杭州城四豪富商之首的朱富朱老爷,难怪你不认得,但是人家传闻过你的名头。既诚恳买画,你若实在不想卖这扇子,何妨现在给他再画一幅?”说着,更抬高了声儿劝道,“就当给我个薄面,不要获咎人太狠了。”
许子畏全不在乎,抬头畅怀一笑,方对世人道,“我画的那东西,和这位朱老爷不是很相配?刚才他将我的扇子贬的一文不值,眼下,算是扯平了!”说罢,拉上沈徽,独自扬长而去。
他一起大踏步,走出数米,愈发欢乐淋漓大笑起来,笑过以后,扬眉问道,“我送给朱富那物,画的如何?”
许子畏打着酒嗝,毫不粉饰一脸狂态,“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昌圃是许子畏的字,他一面与萧征仲酬酢,一面将沈徽先容给他。
只是这精力一足,他那好嘲弄的干劲又冒出来,容与就成了他打趣儿调侃的最好工具。
笑罢,又问沈徽,“听萧相公口音,应当是都城人。老夫分开都中有些光阴,故交未几,不知萧相公是从那边晓得老夫拙作?又是哪一幅入得青睐,可否奉告?”
萧征仲微觉惊奇,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许子畏则在一旁含笑不语,望向沈徽的眼神似有几分嘉许。
那中年人此时如梦方醒,笑得花枝摇漾,“本来中间就是许先生,失敬失敬,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名震江南,鄙人有眼无珠竟不识得,方才多有冲犯之处,请先生包涵。”态度前倨后恭,俄然变得非常亲热,自顾自的拉着许子畏同坐,一面尽管号召起酒菜来。
厥后三人分宾主坐定,萧征仲笑问,“不知秦相公与昌圃是几时结下的缘分?”
朱富顿时喜形于色,连声催促店家筹办笔墨纸张,待文房皆备,许子畏饱蘸笔墨却迟迟不落笔,只笑看他,“请朱老爷转过身去。”
沈徽半真半假的答复,“萧某的确是都城人氏,曾见到先生所做湘夫人图,一见之下再难健忘,以是本日冒昧登门求访先生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