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颤抖垂垂停止,山那边冒起滚滚黄烟。
“呜――”打击的号角响起。
到了未时,真正的高山一声雷,“轰!”炸响在山的那一侧,也炸响在众湘军的心上。
这是顾因的意义。
三行背起他,往里冲去。
顾因闭着眼睛,漂亮的脸庞也沾满血渍,就如那日刚从地牢中将他救出来那般。
我们皆是一惊!
上游山头有火光传来,那是梁军构造反攻的信号。
“速战持久!”顾因喝道。
一片地动山摇的惊天吼声中,模糊传来号角声与嘶鸣声,湘军悄悄按兵不动。
“可我不能不管,如此归去,若碰到梁军,我一人当可逃身,别人却不可。”他停下来转头看着我,说完,又持续往前奔去。
他们早已推测我们会堵截?
这日中午时分,梁兵舰船的身影,终究缓缓呈现在江绝顶处。
庚戌年腊月初二。
一万工事兵,早在这片江水缓流的江底扎满两端削尖的木桩,木桩间连起数条锁江铁链,静候梁国雄师的到来。
距夷陵上游一百二十里处,鹅肠峡外断头崖下,顾因带领的两万雄师偷歇于成片的松柏林中,将士头顶皆覆以枝叶藤蔓,以避开梁军前站的探哨,悄悄等候着闵秋炸出开天辟地的雷声。
“来得真快。”顾因喃喃道。
熊熊火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木料与油火的焦胡味升腾上来,那味道,让我作呕。
顾因举起右臂,身边的旗手在林间挥动着黄白相间的旗号,再不远处,又一面旗号舞起。埋伏在林中的兵士如行走的树,悄无声气地循着陡山,往上爬去。
只听一个声音,喃喃道:“我没,受伤,太困了,两夜没睡,杀了,梁军,一百六十二个,村民,已撤。”
只见沿江的山头已被火药削平,劈面的山顶上亦如是,飘起了猎猎的湘军旗号。
梁军骤遇突袭,必尽力防备,待其开端清理落石,稍稍放松警戒以后,我们再由两岸夹攻而出。
“顾因!”我喊住他:“你现在是大将,部下数万儿郎,你若出点差池,雄师如何办?”
“炸开,用火药。”我毫不踌躇道。
我一面骂一面策马掉头。
“顾因!”我扑畴昔。
“你能想到,他们必定也能。那如果山石俄然决口,堵塞的江水奔涌而下,会如何?”
马儿朝前疾走!
我也不知为何,那火光和那气味儿,让我浑身发颤,就像,在阿谁恶梦里那般,疼,从里而外伸展出来的疼。
梁军的行进比估计中晚了两日,想是清理山石,疏浚航路颇费了工夫,湘军大营驻扎在夷陵外,当然,内里是空的。
顾因正张弓、放箭,一支接一支流星普通,往山下射去,见我不适,仓促过来道:“雨良,如何了?”
“如何了?”我回身问道。
“如山洪。”
闵秋也冲过来,从速扶起他:“你如果回不来,我们都会恨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