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恍忽惚倚在车上,只觉周身酸痛,干脆步上马车,携玉秀往湖边漫步。
我蓦地立足,心中微微一动。
此去北漠,路途悠远,我们务必尽早断根江南叛军,再向东去往北漠。
阿申立时蹙眉道,“仵后地点之处,臣务必相随,不敢稍离半步。”
刺史仓猝赔罪不迭,目光却连连变幻。
手心悄悄排泄冷腻的细汗,只恨本身笨拙,竟轻信了父亲的弟子,没有半分防备。
我掩了笑意,正色道,“算来何方郡王已经领军南下了,不知眼下到了那里。叶王的前锋只怕已提早过了沧水,也不知瑜州还能死守多久……”
他这话,表示阿申若随我同往行馆,于礼分歧,公然令阿申一僵。
静妍俄然掩口而笑,这一笑,耳根都红透,“奴婢来帮冀北王。”
我略觉惊奇,令车驾停下,唤来刺史扣问,“为何不往城中去?”
冀北王欠身而笑,与我四目相对,似有灵犀闪过。
此去驿站行馆,只怕早已设下伏兵,即使有援兵二十万,可深十桑还在前面召领各军队,当援兵到时,已是白骨。身边即使五百精卫勇猛善战,也难当晖州近万守军之敌。
我浅笑点头,“晖州刺史是我父亲弟子,有他尽力襄助,雄师渡河应是易如反掌。”
俄然,一阵吼声袭来。
静妍莫名以是地望住我们,眼中仿佛有些绝望,我不由出声,“冀北王如何了?”
苏王苏天佑倾十万兵马北上,江南诸王纷繁起而呼应,勤王之师直逼二十万之众。
冀北王内抗叛军,外御突厥,为防外寇趁虚而入,从牢中带上镇国将军深十桑与二十五万雄师驻守江南百里外,亲率麾下十五万铁骑南下。
江南是兵家相争之地,扼守冀北郡和大齐的要地。一旦度太长河,向西南,一起再无险阻,直指京师咽喉;往南过,再渡沧水,便是江南。
我柔声笑道,“冀北王一起辛苦,我感激之至。”
如果晖州有变,刺史起了异心,现在我们便已步入他设好的局中,转头已晚。
车驾入城,却未进入城中贩子,反而径直出官道去了城西,面前模糊是去驿馆的路。
刺史的神采却更加不安闲了,强笑道,“仵后一起劳累,还是早些回行馆安息吧。”
阿申已事前遣人通报了晖州刺史,此时虽已入夜,城头倒是灯火透明,刺史率了晖州大小官员,仪仗昌大的出城迎侯,一起恭谦倍至,将我们迎入城内。
以刺史夙来之谦虚顺服,本日竟一再对峙,乃至出言顶撞我身边之人。
刺史忙躬身笑道,“众将士一起辛苦,下官在驿馆设下酒肴,待仵后与冀北王等各位将士先行安设,下官自当亲身护送仵后返回行馆……从城西往行馆,路途也更近些。”
此时暮色渐深,湖上起了风,掠过田野凹凸密林,簌簌有声。
他一再对峙,言下之意仿佛定要将我与随行侍卫分开,我暗自一凛,转眸看向阿申。
见我立足看他,阿申神采更加紧绷,沉默低头,如临大敌普通。
阿申还是之前的心性,顿时雀跃,“多谢仵后!”
“多谢仵后美意!”刺史连连欠身,笑得颌下长须颤抖,更加谦恭,“只是这随行侍卫,不免人多喧杂……如果扰了仵后清净,下官如何向大齐交代。”
这些日子赶路辛苦,阿申又忙于顾问我起居,圆润小脸已略见肥胖下去。
此话看似合情公道,却令我更加笃定有异----以晖州守军一贯的松弛,如果事前毫无筹办,毫不成能这么快招之即来。看这甲胄严整之态,清楚是早已束装候命。刺史之前决计让阿申与世人先往驿战,清楚是调虎离山之计。目睹此计不成,又再集结人马赶来,只怕此时的行馆也已设下天罗地网,只待将我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