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了一眼屋内,对苏立修说:“我的丫头是无辜的,但愿苏将军能留她一条性命。”
他这一魄离体太久,怕是就连这千年玄冰也保不住了吧?
唇角扯出一抹自嘲,她安闲地站了起来,神采安静地看着一脸庞大的苏立修,“苏将军,别来无恙。”
“等一下!”苏立修俄然有些焦急地叫住她,见她目光沉寂,心脏猛地如被重击了一下,他迟疑地开口:“你......可另有甚么话要说的?末将是说,娘娘可另有话留给皇上?”
她早就该晓得的,阿末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太久太久......
她唇角一动,冷冷一笑,“在十里坞,将军不能将我置之死地,必然一向心存遗憾,现在终究有机遇亲手送我上路,现在想必甚是欣喜罢?”
她低下脸来,凝睇了他片刻,缓缓迈开脚步,走到右边的老寺人面前,并不游移,直接从他手里的托盘上端起那杯毒酒。
可待她反应过来,旋即便将那脆弱的一面收起,短短的一刹时,规复了以往的安静与冷淡。
她仰了仰脸,劈面袭来的北风掴得双颊生疼,勾了勾唇角,笑得凄绝而悲惨。
!!
雾霭沉沉,白茫茫的一片,目之所及,皆是伸手难以触及的烟云。
面前的统统不知何时已经变幻,她笼在一层淡淡的橘黄烛光之下,却感遭到一股侵肌蚀骨的酷寒。
她渐渐在洞门口蹲下,抱着膝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惨白脆弱的脸,不由有些幸灾乐祸。
只是,他的脸,较起前次,变得更加透了然,仿佛世上最斑斓却也是最脆弱的瓷娃娃,一个不谨慎的碰撞,便能被打得支离破裂。
苏立修自内里走出去,当看到她跌坐在地上,一脸蕉萃的病态之时,那一刻,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涨满内心,竟是说不出的酸痛。
只可惜这家伙只剩下一魄了,投胎以后,铁定不是个病秧子就是个痴人!
只是,她觉得,在临死前,他如何,也会亲身来送她一程的。
说到底,是她妄图了,妄图在他的内心,实在另有她的一点点影子......
不择手腕,呵呵,好一个不择手腕!
她冷冰冰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将他假装的面具击碎,他眸底闪过痛色,哑声低呼:“小七......”
印象当中,这个女人老是神采奕奕灵气逼人,对人对事不是平静自如,便是聪明滑头,哪怕是在中了他一箭以后,也没有现在这般的毫无活力,衰弱不堪。
垂眸,凝睇着杯子里清澈透底的液体,看上去多么洁净,多么有害,不想倒是一杯穿肠毒药。
苏立修回过神来,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末将很好,劳娘娘挂记了。”
到底,是他所熟谙的郝小七。
流落在云端,北风狂肆,几欲将她轻渺薄弱的灵魂吹散。
她是多么想再好都雅他一眼,想要缠住他,抱着他,一遍遍密切唤他哥哥。哀告他的谅解,向他解释,她不是用心的,她不是用心关键死他的,他是她的哥哥,独一的永久的哥哥,她如何舍得伤他半分呢?
她被白烟迷了眼,便困乏地阖上双眸,静候着牛头马面将她的灵魂牵走。
苏立修浑身一震,握了握双拳,半晌,抬脸,眸底已然规复了平日的清冷,“本日是良辰谷旦,末将奉皇上圣旨,送娘娘上路。”
她抿了抿唇,笑问:“若我不就死呢?”
她已经死过一次,再次面对灭亡,仿佛并不如设想中的可骇。
梓绮还是盘坐在冰床上,一身妖异靡艳的红袍,一头如瀑布般披垂的及腰墨发,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