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神采惨白。嘉语能晓得的东西,她晓得得更清楚,嘉语不晓得的,她也晓得。一旦她真顺服带他们进了宫,那就是个“死”字,他们毫不会放过她,当然也毫不会放过她的姐姐和女儿。再判定的人,在存亡面前,也不免踌躇。
中年男人看她一眼:“去吧。”
王妃额上青筋都暴出来了:“三娘你——”
忽听得嘉语“噗嗤”一笑:“要我说,何必呢,进宫多伤害呐,要能哄得太后娘娘出宫,那就费事多了。”
中年男人微微点头:公然是个小丫头啊,甚么都不懂。
“这么晚了,表姐有甚么事?”不等周兰叮咛,嘉语自但是然就问。
“三娘?”贺兰袖的声音。
“元三娘!”王妃忍无可忍,“太后出了事,你能落得甚么好!”
呼之欲出的答案:宝光寺。
“笃”、“笃”、“笃”!
公然这一桩,是王妃能,而她不能。
幸而,中年男人终究发了话:“阿兰你陪她去。”
嘉语眸子子转了转:“我固然没去过皇宫,不过想来皇宫里防备森严,应当是远胜我们府里。”
嘉言却道:“那我如何晓得——母亲神智不清楚,说要见太后,我不过受命行事。太后要来也就罢了,如果不来,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可不能怨我。”
嘉语心道我还真不晓得我这个好表姐,竟每日定时给王妃晨昏定省呢。忽的内心一动,贺兰袖也是个聪明人……
“头疼?”贺兰袖声音里充满了忧愁,“要紧吗?”
森森的寒意分裂光与影,腕上一松,麻绳落地。
中年男人当着嘉语交给周兰、周安一人一枚火流星,叮咛:“有不对就放火流星,这头王妃是死定了。阿乐,你回宝光寺,看到信号,寺里的人也宰个洁净——周安,你送三娘子进宫。”
腰牌很快到手——没人敢不把王妃的命当一回事。
嘉语带路,周兰亦步亦趋,前面跟着周乐周安。周乐要回宝光寺,嘉语猛走几步,拽住他的袖,身后紧贴着周兰的匕首与喝问:“做甚么?”嘉语也不管,兀自说道:“帮我多抽那臭丫头几下,转头我赏你高丽美人。”
嘉语手内心攥着的汗,到这时候才凉下来。她用香不抉剔,份例给甚么用甚么;去贺兰屋里也少,平常都是贺兰过来她房里——她房间大,安排也豪华。
嘉语表情庞大地看了一眼周乐,她晓得周乐为甚么给他们卖力了——他也姓周。
“母亲放心,”嘉语笑语盈盈,“我会把太后娘娘请来的。”
周乐微垂了眼皮在暗影里,脸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怒,稠密的睫就压在眸子子上,一重一重的光影,不知怎地竟生出三分秾丽的色彩,他说:“好。”
嘉语扬声问:“谁呀?”
只点了一盏灯,王妃青白着面孔,尽管咬紧牙关,一个字不吐。
毕竟在天子即位之前,姚太后不太小小充华,九嫔之一,职位之低,能皋牢到的人手可想而知。
如许天真的来由,配上如许天真的一张脸,周乐内心实在怜悯了王妃半晌。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畅和堂里大家都是一惊,连烛火都摇摆得岌岌可危。中年男人看了周兰一眼,周兰的匕首抵在嘉语腰后:“应话!”
弑君不成能,弑杀太后难度就小多了。
周皇后宠冠后宫十余年,周家满门公卿,世宗驾崩的时候周父正受命征蜀,被一纸圣旨召回,进了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抄家,灭族。周家在朝堂上的权势被朋分殆尽,但是在后宫,或许还真有残存也不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