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栩入了厅,面色如水:“我便是如许护着阿妧的。武德你可要再尝尝?”
赵栩扯了扯唇角:“连方绍朴都如此见机,还真可贵。”
方绍朴背着药箱在廊下盘桓了两步,找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女史嘀咕了两句,见她往内院去了,招手让宫女搬了张凳子,在门口坐了下来,竖起耳朵大模大样地听起了壁角。
四娘如堕冰窖,她早就对陈太初断念了,为何还会心如刀绞?一遍又一遍,碎了拼集起来,又粉粉碎,再黏起来,被他轻飘飘几句又千刀万剐成了齑粉。
第二日卯正时分,千余大赵禁军簇拥着三辆马车出了中京南门。燕王赵栩和越国公主耶律奥野亲身送到城外三十里。大定府百姓群情纷繁,不知他们如此慎重其事送走的是哪一名了不得的人物,要近千精兵护送回汴京。
大同驿的六扇黑漆大门敞开,小吏们哈腰撤了门槛,十几盏宫灯鱼贯而出。百姓们颤动起来:“燕王出来了,燕王——”真有万民空巷之势。
赵栩发笑道:“好。昨夜我没听完的那些话,你记得今后还要说给我听。”
“我底子没得选!”四娘内心乱糟糟的,颤声道:“是你们逼我的,我只能靠娘舅靠姨娘,我不想嫁给程之才,是你们逼我的。我不想嫁去女真,你们又逼我!我有得选吗?你说得轻巧,如果我你如何选?”她看看陈太初又看向九娘,笑了起来:“是了,我也有得选。mm你见过二伯拟的和亲制书么?武德郡主,孟氏所出,贤能淑德,名满汴京,册为宗室女。今允乃诚祈,更敦和好,则边土宁晏,兵役服息。遂割深慈,为国大计,筑兹外馆,聿膺嘉礼,降彼金国四太子。孟氏女可不止我一小我。”
成墨躬身行了一礼,取了一旁案几上的茶盘,哈腰从靴子里拔出一柄匕首搁在上头,走到四娘面前:“郡主,请。”
屋内成墨躬身施礼回禀道:“殿下要入宫一事,大定府已传到人尽皆知。”
九娘想嘲弄他两句,终还是舍不得,只悄悄点了点头。
赵栩压下要拉她入怀里的动机,抬手悄悄触碰了方才被她柔嫩双唇印过的唇角,浅笑道:“吾所愿也。”
一身短打的陈太初走到陈元初面前:“大哥,保重。记得给娘多写几句话。”他转至赵栩面前:“有我在,你放心。”
九娘凝睇着他,俄然凑身上前在赵栩唇角悄悄一印,红着脸退了开来:“我在京中等你返来给我插那枝牡丹钗。”
成墨已带着两个小黄门轻手重脚进了厅,走至四娘面前恭谨地微微躬了躬身子:“郡主,小人奉殿下之命,行掌嘴之刑。”
四娘胸口起伏不定,眼风瞟到陈太初按在身侧剑柄上的手,嘲笑道:“你这般胸有成竹,不过是仗着燕王殿下待你一片至心。如果殿下晓得你心属陈太初只是操纵他谋取繁华繁华可还会护着你?”
章叔夜脚下一顿,转头笑了笑:“多谢你不吝传授刀法和箭法给叔夜。”他和陈太初依计护送九娘乔装打扮走真定府一起骑行回京,另有千余禁军作幌子走河间府一起回京,虚真假实,实实虚虚。陈太初和九娘无惧一起风险,他章叔夜当然也一往无前。
四娘抖如筛糠,扯住孟建的衣袖细声哭道:“爹爹你晓得的,阿妧她平日伶牙俐齿, 谁也说不过她, 她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就只要生受着。爹爹生我养我,莫非不晓得女儿是如何的人,我是个连只虫子都怕的人——”
来日方长,他有信心,不急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