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蚀日那位洞主宽弘大量,不与兽族计算。
妖兽中让开一条门路,一个白衣素缟的女子度量一个羽衣襁褓快步走出。女子面貌甚是秀美,一双眼睛含愁带怯,风韵楚楚。她先望了阅音娘子一眼,获得默许后再冲到月溪边跪下,哽咽道:“洞主慈悲,求洞主救我儿一命!”
蛊雕留夷回声扇动双翅,飞在钟零羲身边。钟零羲望着蛊雕,目光中明灭着严肃与号令,蛊雕莫名的不敢妄动。钟零羲抬起右手,五指并起如锥,近旁的妖兽只觉一道紫光在留夷胸前稍闪即逝。只听留夷闷哼一声,一颗血红的珠子便悬浮在钟零羲手指四周。钟零羲哄动血珠飞到婴儿唇边,道了声“请恕无礼”,悄悄捏开婴儿的小嘴,将血珠喂了出来。
“夫人不必多礼。”钟零羲凭虚扶住女子,暖和道:“夫人,小公子身上余毒未清,恐怕要您到无尘瑶池中待一段时候。无尘瑶池中的灵气对妖兽修炼不易,但为了小公子……”
钟零羲神采故作吃惊,他快不成察地捏了捏舒远的手,再身形一动掠到月溪西岸,双手平空一托将那女子扶起,驯良道:“夫人请起,琅嬛福地与浊尘瑶池本出一源,何必分相互?”
舒远浅笑着拜了一拜,而钟零羲浅笑着点头,师徒俩带着四只妖物安步拜别,身影垂垂消逝在修竹高树前面。
没甚么本领?那位洞支流露的动静已经够多了。不说他顺服那只仿佛为蛊雕的凶禽,不说他顺手画符便能将妖兽通过月溪之障,更不必说他竟能毫发无伤地取出凶禽心头热血。单单是那一句“蒙封神陵恩泽入主琅嬛福地”,众妖兽便不该不尊他。
阅音娘子嘴角含笑,没有答复,只是回身带着狐族拜别。
钟零羲顿住不语,女子已清楚他未说之话,用力点头道:“为了我的孩儿,哪怕要我的命也能够!”
他松开钟零羲的手,回身拢袖抱拳施了个礼,朗声道:“我师徒本日只为救人而来,既然中毒的婴儿还需药草医治,我师徒便先行拜别了,望诸位包涵。他日如有机遇,再与诸位妖主相见。”
众妖主听他一语道破白衣女子的身份,不由得心中吃惊。钟零羲不等群妖说话,目光安静地将在场的妖兽扫了一遍,问道:“那受伤之幼兽在那边?”
在场的妖兽不由都望着青丘之主,阅音娘子略一沉吟,娇媚一笑,叮咛道:“将阿谁不幸的孩子抱来吧,洞主心肠慈悲,我等自愧不如。”
鲤鱼青宁被这一声怒喝吓得缩起了脑袋,挨着舒远的脚说不出话。蛊雕虽仅仅与琅嬛福地的师徒初识,也禁不住为这妖兽之无礼而心中一恼,当即一声鹰啸,怒而不语。舒远天然也因别人对钟零羲无礼而气愤,但这个场合事关严峻,他不敢等闲出声,只怕为钟零羲召来无妄之灾。
钟零羲没推测舒远有胆在这万千妖兽前说话,话中的保护之意让钟零羲心暖,而此中的避重就轻又恰合了他的心机。
钟零羲心中一悯,忙低道:“留夷。”
一席话说得客气而保存,众妖主自是不好难堪,阅音娘子浅笑道:“小公子言重了,本日我等也只是为了这一条不幸的性命而来。月溪有界,吾等不便远送。”
阅音娘子含笑回道:“孩子的性命要紧,阅音怎敢反对?”
这是耗力过火,气血滞缓之状。舒远心中顿时一跳,却晓得保持神采不动,千万不能叫别人发明,特别是劈面的妖兽。
他的行动不假思考,妖兽们却被吓得倒吸一口寒气——这病弱男人竟这般毫无防备地踏上月溪西岸,不怕妖主们同心齐发,将他打得魂飞魄散么?这究竟是无知者恐惧,还是技高者无所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