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越远,荷叶越密,我不得不低头,时而左、时而右、时而俯身地避开劈面而来的荷叶。他是背对着的,荷叶从他背上一擦而过,倒是无碍。他看我有些狼狈,带着丝笑意说:“我之前都是躺在船上的,要不你也躺下。”我没有吭声,只忙着闪避荷叶。
两人都只是悄悄坐着。不知为何,我心中再无先前那怡然自乐的表情,感受沉默中还活动着一些别的东西,忙出声打断了四周环抱着的东西,问道:“你常常躺在这里憩息吗?”
他静了一下,轻声说:“去吧。”
我呆了呆,迷惑地看着他,问道:“你必定这船还能用吗?”他瞅了我一眼,没有理睬,本身上了船。
我忙起家,可一起来,才发觉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又忙躺归去。他看我又是起又是躺的,不由嘴边挂上了笑意。
他那享用的神采也传染了我,开初的严峻和不安渐渐散去。我学着他半靠着船,把头搭在船尾也闭上了眼睛。固然头顶有荷叶挡着阳光,可还是感觉太亮,又起来,拣了一片刚才被他打断的荷叶,在水中摆了几摆,顺手搭在脸上,闭了眼睛。
四周极其温馨,只要轻风吹动荷叶的声音。我看了一眼四阿哥,他半仰着脸,在交叉的荷叶掩映下,半明半暗,神采极其放松,全无平时的冷峻。
过了半晌,他淡声说:“过量沉湎于旖旎风景,只会乱了心志。”说完拿起桨,开端往回划,此次他让我背对劈面而来的荷花,他对着劈面而去的荷叶不避不闪,任由它们打在头上、脸上和身上。他只是一下一下果断地划着,不因它们而有任何游移和缓滞。
我看着四周风景,想着这倒是个好处所。恰好有些累了,遂坐于湖边撩着水玩。忽感觉身侧有响动,扭头看去,四阿哥一身青衣坐在垂柳当中,显是先我而来,因为枝条富强,长垂坠地,他又刚好穿了色彩附近的衣服,隐在枝条后,我竟没有发觉。
他一听,低声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闻声他的笑声,沙沙的、闷闷的,说不出来是甚么感受,不过倒是实足的新奇,毕竟想闻声这位冰脸王爷的笑声不是那么轻易的一件事情。他伸手过来,要拿开挡在我脸上的荷叶。我忙一只手捂得更紧,一只手去推开他的手。
正沿着鹅卵石的小道慢走,待看清劈面而来的人,想闪避已经落了陈迹,只得从速退到路边,俯身低头存候:“贝勒爷,吉利。”
在假山、长廊、小桥中穿来绕去,走到一处遍植垂柳的湖边,颀长枝条直坠湖面,与影相接,中间一座小小的拱桥,连着凹凸起伏的假山,山上引水而下,击打在湖面上,水花飞溅,叮叮咚咚。因为假山、柳树、拱桥的环抱,隔断了内里的视野,这里自成一方小六合。
我忙说:“那就是田文镜,我记错了。”
只感觉鼻端丝丝的荷叶暗香,跟着呼吸渐渐沁民气脾。船跟着水波微微荡着,仿佛置身云端。四周一片沉寂,让我的心也垂垂沉寂了下来。水面上的冷气和太阳的暖和交叉在一起,方才好,不冷也不热。
刚开端心中另有些烦躁,时不时拿开荷叶,偷眼打量他。可看他一向闭目不动,我表情垂垂放松,身心都沉寂到这个美好的夏季午后,连毛孔都好似微微伸开,贪婪地享用着阳光、轻风、暗香、水波,再无半点杂思。
强自平静地回视归去,两人视野交叉在一起,只感觉那平时冷冷的眼睛中,仿佛增加了很多东西,让人忍不住想去切磋,莫名地沉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