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依言放开我:“你倒是第一个不哭哭啼啼的女子。好,本将军就喜好你如许的性子。进了宫,只要你灵巧,即便不是初度开苞,繁华也唾手可得。”
我皱眉。说话如此粗鄙,真是委曲了这身好皮郛。去牛车上拿了背包,用吐火罗语对着佛陀耶舍说:“法师,不消为我担忧。你去鄠县清闲园草堂寺,罗什便在那边。若法师到得比我早,请奉告罗什,艾晴返来了。”
佛陀耶舍与我同坐牛车,两人轮番驾车。一起上又谈了很多事。我奉告他罗什如安在姑臧受吕氏诸人打压,我们是如何度过饥荒。落日西下时,我们已经赶了三十多里地。在一条小河边停下来安息,我将干粮拿出,他却规矩地奉告我,他每天只日中一食。
我背着包坐进一辆马车。内里另有五个女孩。布衣荆钗,眼睛红肿,都是流民中抢来的。有些迷惑,姚兴算是十六国中还算开通的君主,这个年青男人敢公开强抢民女,到底是甚么身份?
我点头,抬眼东望:“我丈夫就是您的好友——鸠摩罗什。”
心猛地一跳,昂首看他。他感喟着微微点头:“他说,破戒娶妻,他毕生不悔……”
已经来不及了。马收回一声嘶叫,停在我面前。我伸手进袖子,悄悄筹办好麻醉枪。有人上马,脚步声朝我而来。既然已经引发这群人的重视,再背对他们已偶然义。以是我干脆回身,直视着冲我走来的阿谁年青人。落日余晖拉出这小我高大的身影。欣长健旺的身躯,腿和手比浅显人长,一看便知此人勇猛骠悍,善骑射。
等他走近了,心下一凛。这年青人,帅则帅矣,却周身一股凶霸之气!长年在阳光下晒出的古铜色肌肤,映托着漂亮的五官。鼻梁高挺,额头光亮,一双浓眉下目光如炬,透出阴狠,如同一头紧盯着猎物的豹子。一缕长发垂在右耳侧,其他发丝均髻在头顶,这一缕用心垂下的发,显得性感至极。
我点头。
“恰是。大秦国主聘他为国师,着专人来请,上月已至长安。我费尽艰苦赶到姑臧寻他,却扑了空。只好再往长安。”
腰上一阵痛。我展开眼,看到半秃的枝桠掩着阴沉的天。堆积在枝叶上的雪,被我身材打到,簌簌落下,堆在我身上。幸亏着陆在雪地里,减缓了冲力。
这群人看来是流民,探听一下,都是凉州来的。因为饥荒,无处可活,便在吕隆投降姚兴后,到秦地来寻条活路。遵循记录,罗什此时应当已经到长安了。怕记录有误,还是忍不住问他们是否晓得法师鸠摩罗什现在那边,却语焉不详。
我想站起,腰又是一阵痛。身上的大包太沉,人今后跌,倒在雪地里。费了半天劲才爬起来,真的老了呢,不比十年前的技艺。
他惊奇地张大嘴:“女施主如何得知我幼年时的事?”
我明白他的意义。罗什过分完美,却如同细绵。生不逢时,处在波折当中,不免有恶人想要粉碎这纯白的绵。在他看来,是罗什贫乏沉毅果断的本性,以是才会犯下被修行者所鄙夷的不耻行动。他是罗什好友,虽怜悯罗什的遭受,在这点上,也还是与别的僧侣持一样态度。佛教史家对罗什本性的观点,由他这句感喟盖棺定论。
老衲脸上先是莫名的惊奇,张大嘴瞪着我,继而满脸欣喜,用流利的吐火罗语答复我:“想不到中原竟有人能说龟兹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