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洛瑾又偷溜进厨房,来到院落,忽听井底传来几声微小的响动。她大喜过望,扑到近前叫道:“有人么?内里有人么?”
福临笑道:“这也风趣,此人与你倒称得知音。”为示公道,先将这一卷拿出摆到旁侧,将剩下寥寥几份大略翻阅一遍,但是有先一份极品打底,几篇滥俗陋文天然不堪入目。随后沈世韵取来笔墨,福临亲身以朱笔在卷首提下“第一甲第一名”六字,下端盖上大印。两人又在其他答卷当选出些较能看得过眼的,前两名依矩别离定为“榜眼”“探花”,并钦定二甲前七名挨次。
又翻过几张,两人面前同时一亮,此卷全文以一厘米见方的工致小楷誊写,单是卷面便让人感到赏心好看。整卷共十四折,每折六行,总计三千余字,精炼阐述了改良吏治、兴邦治国之策,主张“实心先立”、“实政继举”,方得使天下太安然乐。虽与八股文框架相合,却应了纤细处见真章,有如两人劈面相谈,对方循循善诱,本身逐步被他压服般。每看一句,就不由要点一点头,有些看法左证则与沈世韵提及时不谋而合,乍见此文真有如久旱逢甘霖。
福临叹了口气,沈世韵欣喜道:“前几年战乱频繁,有多量栋梁之材为保家卫国,投笔从戎。其他老弱妇孺之流,自求安身立命已属不易,可贵另有儒生笔耕不辍,一门心机攻读圣贤书,质量不免差些,也值得包涵。”
洛瑾顿足道:“那你就别说了!我带你去见娘娘,你亲口向她禀报好了!”又是重重一顿脚,掩面奔离。胡为更觉她是因面皮薄,这才不美意义,内心一阵甜美,甚是受用,感觉这些伤也受得值了。拖着残腿,一瘸一拐的跟上她脚步。
沈世韵笑道:“君无戏言,何况批几张考卷,算不得甚么重体力活,累不着的,皇上是嫌弃臣妾学问不敷好么?”福临道:“好,你不怕累,但我们的儿子还不敷日,你忍心累坏了他?”
沈世韵殷勤的上前捶背,浅笑道:“皇上,可就属您最没资格说这类话。能够插手殿试的,都是历届脱颖而出的精英,每位考生起码说也要经十余年寒窗苦读,他们在殿堂答卷时,挖空了肚里的墨水,尽力一搏,可谓心力交瘁。这还不算,今后宦途升迁尚是个未知数,运气都把握在考官手中,比不得您本日做天子,今后也一向做天子,全无后顾之忧。您甚么都不消想,只要在龙椅上陪他们坐坐,心态实在落拓太多,您如果还要抱怨,对那些考生真有些说不畴昔。”
沈世韵道:“那就是他们不识时务了。您想,那些书白痴手无缚鸡之力,全凭着一根笔杆子,他们哀思故国,只晓得在底下做些反诗反词,成得了甚么大气候?还会被朝廷视为乱党,终究仅招致一个满门抄斩的了局,得不偿失。倒不如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到时还可直接上奏章进谏,皇上您仁德贤明,对于利国利民的办法必会采取,对他小我也划算很多。若连这些浅近事理都对待不明,只算得个碌碌有为的干才,弃置也不成惜。”福临苦笑道:“怕只怕那群人不及你聪明。”
福临叹道:“真由如此,又怎能提拔出具有真才实干的好官?”说罢动手翻阅。本次考题为“论帝王之政与历朝兴衰”,初看范围性较小,易于切入,但也正因范围过于广泛,早被前人群情烂了,便极易落归俗套,实欲推陈出新极其困难。翻了大半叠,满是些陈词谰言,看得人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