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顺手将香囊藏进了袖子里，坐直身子伸展着双臂，而后不紧不慢的问道：“出甚么事了？”
盈盈而落的泪水恍惚了那和顺的身影，消逝在一片暗中当中。
它们明丽的色采涨满视线。
欲扑向暖和度量的地点，却被面前一幕呆立。
乌黑中，闪电划过天涯，那一瞬的光芒里，父皇双肩微搐，缓缓扬起右手。
轻声哼唱的小曲逐步的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楚。
但是哼着歌的人仿佛并不明白其义，竟将一曲充满幽怨的调子唱得欢畅。
微阳自窗外铺撒出去，总算将那些阴霾照得无处遁形。
怎料那些皇子公主却只是捧腹大笑：“他不过是个轻贱的伶人，长公主犒赏的东西怎敢不要，他就是想攀高枝，还是个底子不坚固的高枝。”
其他的皇子和公主笑她，这么丑的香囊必然没有人肯要，她却一脸自傲的唤来顾渊。
在她严肃的目光下，浅冬攥着衣角，战战兢兢的应道：“是……是苏嬷嬷。”
因为筵席上饮了过量的酒，直到现在她的脑筋还是浑沌一片，沉重得很。
夜空沉寂，无边的暗中包裹着暗红的楼宇，庄严的情感似悬于天涯乌黑的云，压在心上让人没法喘气。
就像现在一样，他坐在她的身边，俯身凝睇着她的睡颜，他的一只手就被她抱在怀里，而另一只手随时都能够触上她的面庞，也还是很远。
宫里夙来不缺这些小玩意，因此比拟较起来，这个香囊仿佛是过于陈腐了。
长乐提起裙角穿过偏殿，一层一层的拂开面前翻飞的轻纱，唤着那充满慈爱的身影。
“母亲。”
怎料她话音才刚落，就听到“噗通”的一声响自外头天井里传来，像是有甚么重物掉进了荷花池里。
那是一个香囊。
“子皙，子皙……”她在梦里呢喃着他的名，让他死力保持的假装在瞬息间崩塌。
她分开长安前去封地，一去就是五年。
天啊，她都做了些甚么？
如此绝艳的绽放，妄图着为写满浮华的光阴舞出最为浓烈的华章。
……
顾渊收回击，却像膜拜圣物一样，俯身在长乐的眉心落下清浅的一吻。
长乐恰是各式烦恼之际，痛恨本身不该贪酒，希冀借酒浇超，被衾下的另一只手却摸到了甚么，拿到面前一看又怔住。
厥后那些皇子和公主是短命了还是被发配到离长安悠远的处所，她都不记得了，只是身边的人垂垂的越来越少，倒是他始终陪着她。
他问她初见那夜她哼唱的小曲是甚么来源，她说那是她母亲故乡的小曲，报告的是思乡之情，可她不晓得甚么是思乡之情，因为她从小就长在宫里。
就算他们曾在无人的宫巷里追逐玩耍，就算他曾固执她的手操琴，就算她说要永久反面他分离，他们也还是离得很远。
闪动的琉璃灯将小小的身影投射在月红色的墙壁上，如剪影般掠过。
他抬眸朝门口看去，触上一双充满猎奇的眸子。
每日入夜以后，她都会偷溜出来，到琴室里与他长久相聚。
长乐摩挲着旧物，正堕入在回想当中，却被内里的连续串响声惊醒。
“你叫甚么名字？”她歪着头问他。
修成而又骨节清楚的手缓缓抬起，向那甜睡中的面庞靠近。
牡丹斑斓，在这里的每一处角落，盛放。
“公主殿下您可算是醒了。”伴着焦心的呼声，她的贴身侍婢浅冬慌镇静张的小跑到床榻边。
那一瞬，少女唇畔弯起的含笑，是他持续至今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