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但臣暄与坠娘之间看着并不敦睦。鸾夙看在眼中,只感觉他二人的干系极其奇特,好似是决计假装的冰释前嫌,但细心察看却又不大像。
因着头一夜被臣暄“折磨”了半宿,翌日两人双双起得有些晚。待进入黎都城,已过了晌午。
鸾夙见状,不由有些担忧:“臣暄……”她低低开口唤他,手还拉了拉他的衣袖。
“为何?”鸾夙有些不解。
“七七”是程初婷的乳名。臣暄见来人是她,赶紧收起佩剑开了门。但见程初婷一脸焦心肠道:“事不宜迟,你们从速出城吧。序央宫走水了……”
朗星想了想,由坠娘去取画的确安妥,便将放画的位置相告。待坠娘走远,他才又笑着叹了口气:“偶然我恨不得烧了那圣书房。”
待将臣暄与鸾夙送至堆栈门前,坠娘才俄然开口对两人道:“人生如雾亦如梦,缘起缘灭皆安闲。保重。”言罢不等回话,便独自上了辇轿朝原路返回。
臣暄听到身畔的老婆老是唉声感喟,便侧过身来环住她的腰身,低低问道:“睡不着?”
臣暄与鸾夙心中俱是一惊,赶紧穿衣起家清算好包裹。臣暄刚取出佩剑筹办御敌,便听门别传出去一个女子的声音:“兄长、嫂嫂,我是七七。”
宴后,一行人施施然走出御花圃,正欲各自寝息安息,朗星却俄然脚步一顿,拍拍脑袋道:“鸾夙,你不是说要找一幅你的肖像?瞧我这记性,早都找出来了,但我忘在圣书房偏殿了。”
如何说坠娘也是臣暄的杀父仇敌,本身自作主张让朗星把她叫来,臣暄不悦也是该当的。鸾夙低眉想了一瞬,才低低道:“现在到了这一步,许是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你还想着畴前那些恩仇做甚么?”
回味这最后的相聚,回味这绵长的旧事。
“约莫……会去常伴青灯古佛。”臣暄笑了笑,持续安慰她道:“以容坠的才气,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你不要担忧,这对她也算是摆脱。”
朗星比设想中要来得快,动静递出去的第三日,他便亲身寻到了堆栈里,满面红光,目中是说不出的冲动之意。
既然臣暄已如此说,鸾夙也不好再多说甚么,便冷静与之一道回了堆栈。因两人姗姗晚回,少不得与掌柜赔罪报歉了一番。鸾夙早晨喝了些酒,又想起坠娘的临别之语,心中越想越觉酸楚,展转反侧地难以成眠。
臣暄与鸾夙听闻此言,皆是生出一阵愧意。但是这愧意尚未说出口,便瞧见现在的皇后娘娘程初婷携了一人近前。她身后没有宫人跟着,亲身掌灯走在前头,端得是夷易近人,看不出半分皇后架子。
“如此,便不消看奏折了。”朗星非常端庄隧道。
为免徒惹是非遭人思疑,朗星与程初婷都没有亲身相送臣、鸾二人出宫,而是由坠娘代庖。三人坐在辇轿中出了宫门,一起皆是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再见无期的伤感当中。
因着有朗星打保护,倒没有宫人认出臣暄来。待到夜色渐晚,月上梢头,御花圃中暗淡一片,则更加无人能看出端倪了。
臣暄沉吟斯须,正待再说甚么,此时堆栈里俄然传来很大的动静,是有人脚步仓促地朝他们所住的屋子而来。
朗星先是安排了臣暄与鸾夙去忠烈祠祭拜凌恪,紧接着又以“祭祖”为名安排了一出太庙之行,好便利臣暄带鸾夙去祭拜臣氏先人。
鸾夙心中垂垂涌起一阵不祥之感,幸而朗星极其善于活络氛围,不知不觉提起了畴前在闻香苑的一些趣事,才将她心中的非常垂垂消弭。待到了亥时已过,宴至序幕,虽不能说宾主尽欢,倒也是值得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