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姜芙龄。
她枯瘦如柴的手里握着老鼠，只感遭到一团肥硕的肉在手心乱动，触感粗砾而恶心。
当然更看不到姜芙龄，这位唐国公府嫡次子的正室夫人，正穿戴一套大红色五彩蝶翅妆花袄，佩带着整套红玛瑙钗环，明艳艳立在废屋门口。
“死十次八次？”
此次那牲口大抵是复苏了，用力一挣，猛地挣开她的手，哧溜溜带着一窝崽子钻出床被，悉悉索索远去。
屋子里有老鼠，并且不太怕人。牲口很晓得冷暖，床虽冷，因为有她微小的体温在，倒是屋里独一存些温度的处所。自她躺出去不久几只老鼠就窜到床上，先还只贴在被外取暖，厥后干脆钻进被子，和她同衾共眠。
“我是他老婆，伉俪天然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何必像你们这些贱人一样妄谈恋慕！何况他真正恋慕你么？不过幼年时为色所迷，喜好你一副臭皮郛罢了！若他恋着你，三年前你家破他怎不伸援手，现在你返来他又怎会不闻不问，并且听到你名字就皱眉恶心？一个逃妾，你放肆甚么！”
以是她能嘲笑老鼠，却不能嘲笑二夫人。
只是她眼睛瞎了，甚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内里是大好天，碧空无云，青蓝明丽，也看不到阳光像金线一样落在破败的天井里，给断壁残垣描了一层晃眼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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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肉好吃吗？”
她在这里躺了几日，水米未尽，病入膏肓。
被子下躺着姜照，唐国公府二房的小夫人，昔年锦衣玉食，现在不若猪狗。
“还觉得你们多大胆，本来不过如此。”
姜照心中好笑，但到底力量不支，懒得回嘴，遂冷静不再开口。
活着……
不知第几日开端，她冰冷生硬如尸身，再没甚么体温可言了，几只小老鼠在她暴露的手上磨牙好久，终究有只大老鼠咬了她一口。大抵是觉得她久久不动已经死了，想用她饱腹充饥。
因为对方再卑鄙无耻，毕竟是活下去的阿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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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甚么呢，我毕竟是将近死的，最多捱不过一天。”
那么前面的一桩桩，一件件……
家破人亡。
姜照对访客的到来并不感到不测，微微偏头对着门口，主动打号召。
寒冬腊月，朔风吼怒，一丈见方的斗室子冷如冰窖，窗纸早褴褛不堪了，冷风呼呼地灌出去，吹着床上打满补丁的脏污薄被。
姜照不能视物的眼眸，在顷刻间俄然凝集两点光彩，幽幽的，如三途川上飘荡的冥火。
姜照微哂。
周遭是那样狼籍腐朽，而姜芙龄，是那样光彩照人。
“好吃吗？”
并且这点子疼，比起不久前受过的酷刑鞭挞，实在不值一提。
为甚么！
“芙姐，你来送我上路的，是么？”
态度暖和，笑容文雅。
她内心头复苏得很，晓得本身性命只在朝夕。若姜芙龄不来，也许她还能气竭睡去，亡于梦中，但现在，恐怕是不能善终。
她笑着，再次问了老鼠一句。
她想问一句为甚么。
姜芙龄答：“走得急健忘带了，不然必然给mm润喉。”
凭甚么！
倘若她从一开端，就当个祸害……
当年姐妹两个互为平妻，只是对外的说辞。究竟上因为各种启事，姜照不能穿正红，就如被唐国公府的人称作“小夫人”一样，永久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三年前，她就已经甚么都没有了。
“怎能不急，你若死得太快而我来晚了，又让我去那里听遗言？除非你能死上十次八次，留上十个八个遗言，我才不严峻听这一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