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的脸颊上脂粉粉饰了些病白,较着有些神采不敷,可她有一双妙丽的桃花眼,又有一双风情黛眉,尾上一粒嫣红的小痣熠熠生辉,替她夺回了些素净丰采。
季海棠面前乌黑一片,心间一阵绞痛,这声音是她祖母么?多少年没听过了?想不光临死了,她还癔症一回。
看着浊音哭意连连,季海棠有些不耐,皱眉扶她:“不幸你跟着我这些年刻苦了,出去好好过日子。”又回身抽出妆台匣子,取出红漆盒,取了张纸片出来递给浊音:“这是你的卖身契,你如果没了去处,就去岭南。”说毕,又从盒子里取出两粒金丸:“我也用不上了,你拿着。”
老太太惊得后跌一步,直叫眸子子疼。
卢少阳本日着了喜庆的团云纹加襕紫色圆领袍,腰上玉带盈盈,脚下蹬着乌皮靴,比之十几年前是繁华很多,仿佛洗脱了他身上的那股寒酸气,只是这身形是略显痴肥。
季海棠直起家来咯咯直笑,明艳的脸上连暴虐也动听心魄:“你做了甚么当我不晓得?我奉告你,我这十来年等的就是这一天!等你繁忙半辈子,好不轻易封侯拜相,却没命享用!”
“这但是造了甚么孽啊,年年得这么病一场。”
纱帐后的打扮镜前跪坐着个肥胖的女子,平整的雕花黄铜镜里模糊约约映照出一张清癯的面庞,唯有那双眸子子在昏黄的铜镜中清得发亮......
季海棠悄悄嗤笑一声,脸上一狠,趁着贰心神泛痴,手指敏捷取出匕首一刺,这一刺尚还不敷,还要抓着那匕首胡乱搅动,恨不得把他一腔肠肺全搅成碎片。
浊音见她目光果断,知她情意不成逆转,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镶金匕首,双手奉上:“淬了毒,娘子谨慎些别伤了本身。”
老太太力量大,一双干枯的手就像发了力的鸡爪子,将季海棠的前襟拉扯得稀烂,暴露内里惨白的肌肤和红色内衬。
卢少阳痛得大呼,一把将她掀翻在地,半倒在榻上,捂着伤口骂道:“贱人!”想要出口喊人来,却张大了嘴出不了声,只能汩汩翻着白眼儿。
他略略伸手,又缩了归去,就算她模样再美,本日也不能让她留在府中,须知那尚书大人年方十九的美娇娘正等着他娶呢!悄悄咳嗽一声,取出袖中的半数锦书:“你不是要请合离么?你可先看看。”
卢少阳自是极爱好她的容颜,又想她不现在过是个丧父的下堂妇,占了便宜又如何?不如把前些年没如何用上的本领都来在她身上用上!如许想着,就有些心猿意马。
浊音越想越是可惜,砰一声跪在地板上,哽咽道:“娘子,就罢了,就罢了,我们去岭南,夫人说只要你情愿归去,她必然不会薄待你。”
季海棠手指停顿了一下,又垂了垂眼睫,俄然间欢畅笑了起来:“我让你备置的物件儿呢?”
浊音心头暖热,眼泪一滚,按住季海棠的手:“娘子,何必......何必如此待浊音。”
这头主仆难舍,那方又闻声脚步声进门,季海棠将浊音悄悄一推,抬高声音,孔殷催促:“快去!”
“她服毒了!”
季海棠听不见那么多,毒性发了,她只一阵阵畅快欢笑,她就是要让这暴虐的老太太没了儿子也没孙子,残剩几十年都不安宁......只是这毒真他娘短长,搞得她要疼裂开了!
春日初至,半开的红木窗上湛黄迎春顶风翩翩,恰是乍暖还寒时候,湿寒的气味扑进屋中,打得孤零零的轻纱薄帐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