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桧原是季元身边的人,做事也安妥,派他去恰好,恰好……”余氏回转过甚,强撑住精力道,“老先生那边……可曾派人去说了?”
宛春点一点头,芳菲所言也是她所担忧的,便拉紧她的手道:“姐姐,有劳你多在家中住几日,替我照看照看母亲。三嫂没了,我还须得着人去周府送个信儿。”
她们屋子外头说着话,里头余氏昏黄里闻声,禁不住咳了两声。
芳菲强撑着笑上前掺住她道:“早知太太和琳姨惦记我,我就该早些来才是,半年不见,琳姨倒比之前清癯了。”
余氏拍拍胸口,好轻易安下神,看一看她,又看看宛春道:“方才我做个梦,吓人的很,偏生我如何醒都醒不来,直把我吓出一身汗。还好闻声你们的说话声,总算能够动一解缆子了。”
参事府里统共就周湘这么一名大蜜斯,周家二老亦是同余氏普通年纪,宛春考虑着,便叫李桧去送信儿,务需求委宛些。
余氏瞥她一眼,缓缓将电报翻开,才看罢,便觉一股惊慌从脚底直窜到头顶,仿佛方才的阿谁恶梦还没有做完,而她还是陷在恶梦里。
宛春和芳菲便忙都奔进了屋,扶着她起来。
娜琳道:“人老了,吃得少,觉也少,能不瘦吗?倒是你,结婚了就该多吃一些才是,争夺来年也像大少奶奶那样生个大胖小子。”
惊鸿园里宛春正为周湘的拜别和季元的受伤而暗自悲伤,苦于家中无人可说,只能于无人处冷静垂泪。这会子得见芳菲,不觉对着她哭道:“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余氏道:“那就由我去说吧,囡囡,你同我一起去。”
她颤抖着颤栗电报,直晃到宛春的眼皮子底下道:“这是谁送来的?这是谁在咒我们李家?你大哥呢,你大哥别人呢,把他给我叫来,叫来!我要问他,我要让他亲口说个清楚!”
芳菲握住了她的手,亦是垂泪道:“四蜜斯节哀,此事扳连严峻,瞒是瞒不住的,还是找个机遇奉告太太吧。”
余氏嗫嚅着,滚烫的泪水顺着她日渐衰老的面庞汩汩而下,滴溅在宛春的手背上,亦滴溅在她的心底里,让她止不住跟着一道落起泪来。
宛春何尝不想奉告余氏?但是就算奉告了余氏又能如何,家中现在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弱的弱,那里能经得起这般大的风雨打击?
“妈,妈,你沉着点,你听我说……”宛春含着泪,按住余氏的身子,低低劝道,“三哥伤重,大哥已带着他先去救治了,只是三嫂那边……三嫂那边我已经着人去知会周家了,想必不日周家就会来人了,我们家里总要给三嫂预备后事。”
余氏这两日受了暑气,兼之李承续的病总也不见转机,老迈老三又没个动静,她日夜寝食难安,是以身子极是疲惫,少不得要寻空安息。
芳菲默了一默,转过甚去看着宛春。
一时屋子里哭声一片,芳菲擦了擦眼角,按住宛春和余氏的手道:“太太节哀,我来时兰庭叫我奉告太太,有他在,必保海军无恙。但是太太这边也得有个筹办才是,三爷现在重伤在身,家里还须得再有一小我掌控大局。”
另有大嫂曼之那边,也得给她捎个口信儿,不能临到头来再慌了神。
芳菲长叹口气:“该来的老是会来,如果我们不说,万一叫太太他们从旁人丁中得知了,只怕环境会更加不妙。”
“周家,周家……另有周家……”
芳菲伸手一摸余氏的后背,冰冰冷凉的,倒惊一跳:“太太这是如何了?盗了一身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