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棋下到第一百七十六手的时候,纪三又思虑了好久,终究笑了一笑,哂然道:“记不清了。不过,应当是我输了。”
慕远双唇一分,报出应手:“东九北三。”
接下来两边互长了几手棋,贴得不要太紧,黑棋始终把白棋压在低一起。
在姑苏城里待了三天,方才出发。
慕远浅含笑了一笑,苗条的手指在月光中被伸到面前,他盯着看了很久,眼里的一点迷雾垂垂被淡薄的光芒代替,神情当真:“我两岁执子,围棋早就如同我的生命普通,不成豆割。这只手,除了下棋,大抵也干不了其他,我又怎能不尽力以赴。”
虽是清粥小菜,却也非常满足。
慕远在现在发起下盲棋,并非是想要显现一下他在围棋上有多高的天赋,也不是想要争一个胜负,而仅仅是,此情此景,面前的人,让他想要下棋罢了。这盘棋,从一开端,他就下得较为随心,棋随便动,以是有了一开端决计为之的圆形,也有了以后几处走得特别标致的棋型。
纪三看着月光下慕远果断的眼神,很有些感慨隧道:“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平生,能做好一件事,能做到极致。慕兄,远非常人所能及。”
纪三本籍吴郡,固然现在举族迁往京师,但是每三年一度的祭祖都会回籍,对江南一带,不但有深厚的乡土之情,更因为来往频密,非常熟稔。
慕远对于下完整盘盲棋天然是没有题目,他自小便有这个天赋,围棋盘在他的脑海里不但仅是一个个交叉点,而是具象为一副副图象,只要他情愿,非论是全局还是部分,他随时都能清楚地对焦出来。
慕远迎向他的目光,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
两人下得棋多,复盘起来也细心当真,两个小厮日日跟在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棋力也是飞进。天元有墨砚一起会商,倒是比单独学习的时候,进步更快。
自古以来,便有“上有天国,下有苏杭”的说法,进了姑苏城,天然少不了要旅游一番。
“东三北九。”慕远持续拆边。
慕远在等候中思路垂垂有些飘远,纪三便给出了他的下一个应手:“西五南七。”白棋接上。
纪三又思考了一阵,应道:“西七北八。”
“西七南八。”黑棋跟着长。
“起东六南三。”纪三很快便重开了一局。
“西七北七。”慕远还是保持着最后的节拍。
“西三北九。”纪三很快报出白棋应手。
“西六南八。”白棋长。
“还是我先吧。”纪三道。
纪三缓缓摇点头,慢慢道:“我自认,看人的目光,还是不错的。”
“西三北七。”黑棋一间夹。
“好。”慕远应道。
“好。”慕远天然更不会回绝。
这段时候,慕远与纪三两人,几近是形影不离,吃坐行走,根基都在一起。偶尔碰到住店客满,房间不敷的时候,同榻而眠也不是没有过。
只要少数几次,那深衣侍卫向纪三禀报些甚么的时候,纪三才会歉意地跟慕远告罪一声,避开他去措置。慕远深知他的身份,知他有公事要办,天然深谙不闻不问之理。除此以外,纪三做甚么都不避着他。
“东三南六。”纪三再挂。
“东七南三。”黑棋一间低夹。
“西三南九。”黑棋再拆边。
纪三笑道:“慕兄当真让人赞叹。”
墨砚和天元揉着眼睛爬起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个主子穿戴整齐地站在船头上看日出。初升的太阳映红了半片的湖水,几尾鱼在金色的阳光中腾跃,人物景像都仿佛笼上了一层光芒,远处已经传来渔女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