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如上了车便一向沉默,想起前一世的某一个上元夜,许宁返来和家里说过一件事:在贩子上看到一名女子勇救一素不了解的孩童与惊马蹄下,那女子厥后半边身子为惊马所踏,臂骨断折,他路过不忍,送了那女子前去医馆医治。
宝如笑得不可:“如此惫懒,竟像是积年的贩子油子。”
宝如笑着登车,一起车辚辚而行,都城原是天下第一等繁华地点,路上人流已垂垂稠密起来,走上大街,到处都已扎上了灯楼彩棚,天尚未黑,却都已能看出雏形来,陈列的都是百戏及古玩人物景色,到处显出都丽升平来,最热烈的街道天然是大相国寺一代,本日那边正设醮坛,架起了高高的鳌山,香火好不畅旺,街头巷陌笑声不竭,宝如她们一起行去,淼淼和唐定都高兴起来,唐定一向指着外头的鳌山问这问那,淼淼则也学舌说话,两人倒像似在对话普通,煞是风趣。
宝如却已看到地上横着一具马尸,倒是无头,马头飞在一边,断口光滑,明显是被一刀斩下,气候酷寒,很快便被冻住,并无多少血液飞溅,只是前头却有一穿戴大氅的年青女子抱着个女童,女童正放声大哭,那年青女子将大氅解下,将风帽替女童戴上,明显是不想让她看到那血腥场面,裴瑄在车上居高临下道:“那小娘子将你家孩子带走吧,莫要吓到孩子了,这里我来措置。”
裴瑄道:“他说怕庆丰楼被权贵抢了包间,提起初去占位子稳妥些。”
厥后又有一日,他返来非常骇怪对她说,本来那名女子,恰是寡居在家的永安长公主。
裴瑄点头:“这京里掉个砖头都能砸到三品官儿呢,不得不防,有个半大孩子在,碰到耍赖的他也能耍耍赖,碰到讲理的也不美意义和个半打孩子争位子,正合适。”
过年后朝中例行放假,京里更加热烈得沸反朝天,日日都能听到鞭炮声,宝如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起来,待到十五上元节,满都城的放灯,君民同乐,这在都城是一年乱世,满都城的人这一夜无有不看灯的。宝如在家窝了一冬,算算日子另有两个月便要临产,想到淼淼也都能走路了,恰是最贪新奇的时候,哪有不想看灯的,想来想去还是提早在庆丰楼重金订了一间临窗的包间,便利看灯,恰好靠近的秦娘子、唐远两兄弟都一同邀上了,裴瑄自不必说,是要护送她们一起前去的。
许宁仓促来去,四邻不觉,只要裴大郎公然留了下来,唐远公然入住了前院,也不知许宁还是裴瑄和他说了甚么,仿佛一副保护的姿势,非常高傲当真,日日早晨睡前都要查抄一遍火烛锁墙,才枕着□□入眠。
都城连日大雪,她既顾虑仓促赶路的许宁,又思念着家里的爹娘,家里的九九消寒图一瓣一瓣的染上,又教呀呀学语的淼淼读九九歌,淼淼学语甚快,很快便已会朗朗上口的念“一九二九不脱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看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