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畴昔了,现在再提已是毫偶然义。
语气并不太峻厉,似是另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女人的平生,就如许被男人摆布着,被四方的高墙圈禁着,再是如何惊才绝艳、聪明果断的女子,在如许的期间,也终不免如此度过平生。
此言似是大有深意,萧太后身上气势一凝,吴太妃倒是一眼也未看她,视野只在陈滢身上一掠,便回身踏上了来路,那一袭泥金绡纱长裙层叠铺展于她的身后,拂过萋萋芳草,拂太重重碧荫,渐渐地便失在了那朱漆小门以后。
年青时争丈夫的宠,老了便要争儿子的“宠”,比及再老一些时,或许还得持续为了孙子而争“宠”。
陈滢没说话。
这二位,本来竟也是在争“宠”,为的,还是元嘉帝。
陈滢并不肯去猜想她转变态度的启事,略一躬身,毫不讳言隧道:“火线有虎,自当以逃生为第一要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事理臣女还是晓得的。”
此时,便见她一面笑语盈盈,一面便自腕间褪下了一枚双鹊戏珠金绞丝镯子来,非常随便地便往陈滢跟前一送,笑道:“本宫出来得仓猝,没带着甚么好东西,这镯子你拿着玩儿吧。”
萧太后闻言,淡淡一笑,似不在乎地拂了拂袖:“你昨儿真是好大的胆量。”
“既是姐姐在这儿,mm就未几打搅啦。”
着红衣翠的宫人们齐齐无声地退了下去,如一小波素净的潮流,因风而来,又随风而去。
却本来,萧太后将她带到此处,为的还是香山县主――郭媛。
堂堂皇室,全大楚最顶级的贵族,本来,也不过如此。
腕子上套着那只沉甸甸的镯子,陈滢感觉,她的灵魂仿佛也被这沉甸甸的东西给缚住了,一阵堵塞感袭上心头,让她几近没法呼吸。
陈滢却清楚听出了这声音里的顾忌、痛恨,以及……刻骨的孤寒。
再今后,这位吴太妃不知如何又触怒了先帝,因而被打入冷宫,与元嘉帝就此分离。可奇特的是,正因她身在冷宫,却也躲过了陪葬、宫变、夺谪等一系列宫中风云,竟是得以安然活到了元嘉帝即位。
只是,这份宠嬖,却超出于世人之上,超出了做人的底线。
所谓因祸得福,也正因了吴太妃未曾生养,却也碰到了一重人缘。
花圃中很快地便显得沉寂了起来,再不复人声笑语,唯彩蝶于花间舞动,时有蜜蜂嘤嗡来去。
昨日萧太后引她去吴太妃处,定是备下了背工的,只要陈滢在吴太妃的宫里出了事儿,萧太后便可置身事外,趁便狠狠地踩一踩这个元嘉帝曾经的“养母”。
元嘉帝是个极孝之人,对吴太妃当年的哺育之恩始终未忘,即位后没多久便将她从冷宫中放了出来,倒是未曾将她送去古刹了此残生,而是格外赐了她一座宫殿,允她在宫中贻养天年。
这实在也未出她的料想,可她还是感觉心头有点发堵。
到底叫人绝望。
陈辅是成国公的名字,看起来,这位吴太妃对国公府诸人并不陌生。
转首望着不远处被绿树繁花掩映的亭台,萧太后高耸地开了口:“阿媛的事情,哀家想要听你一个解释。”
面前所见,确切让她想清楚了很多事。
“好一个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萧太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她,半晌后,面上便暴露了既利诱不解、又感觉风趣的神情,略略侧首,唇角悄悄一勾:“你倒也真敢认。”
“哀家不但是太后娘娘,也是一名外祖母。”似是察知陈滢此际的心机,萧太后再度开了口,神情忽尔便温和了下来,唇边含着一缕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