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顷,青娆端了粥返来,周素馨又将俞眉远扶起喂粥。
刚才那道小黑影是俞眉远。
这让人又爱又恨的小人儿,的确就像是心尖上生出的嫩芽,骂之肝疼,打之心疼。
“呵……娘不冷。”徐言娘摸摸小女人的头,顾恤地望着女儿。
俞眉远盯着此人直看,辨了好久才将此人认出。
面前的人站在床头,双手交叉缩在另一边袖管里暖着,她生了张清秀温婉的脸庞,像夏季的桅子花,洁净利落。
“青娆,照顾好女人,外间有事,我先出去。”她言罢回身。
她心机庞大,仓促而去,俞眉远仍旧乖乖躺在床上。
俞眉远蹙紧了眉,用胖乎乎的小指头抚着母亲的手掌。
俞眉远也昂首,清冽的目光与她撞个正着,那眼中没有涓滴属于孩子的稚气。
而让她更痛的是,徐言娘身上的毒,已经毒入骨髓,与她死前症状一模一样。
光芒从屏风透出,有道细影印在屏风上。
“四女人,不是奴婢拿大说你,你也太不懂事了。这么冷的天你跑进院里玩冰,那东西是好玩的?小孩子家家,骨头都没长牢,万一冻伤,今后你如何拈针执笔,抚弦弄琴?”她斥了两句,眉头蹙得紧紧地瞪俞眉远,又道,“你但是个女孩子,整日里猴儿似的,成何体统?这回滑伤磕了头,把人唬得几宿没睡好,女人但是嫌我们这些下人活少,非要寻些事来折腾我们?庄子里人抄本就不敷,又要照顾夫人,又要照看你,你若再不懂些事,这日子可该如何是好?”
“女人,你刚醒,不宜一下进食过量。”周素馨话说一半,俄然听到屋别传进的唤声,她神采微沉,便转而朝青娆叮咛。
俞眉远没来得及转头,便被那人扶着又躺到床上。人影压下,她只看到面前两枝红梅不竭闲逛着。绣得精美的梅花,花瓣层叠,色彩渐次染开,枝杆遒劲,像初春墙角斜出的花朵。
“没,已经催过两回了。”大丫头金歌答复道。
周素馨长叹一声,还未开口,远处便又传来惊急的唤声:“周妈妈,不好了,夫人又呕血了,您快去看看。我瞅着夫人那景象是不大好了,怕是不成,要不要遣人回府禀告一声?”
脆生生的唤声惊得她一愕。她昂首,手也忘了收回,俞眉远便见到她手间的纸张被火舌勾到烧起,火焰卷起袭到她指上,她却恍若未觉。
“我的儿,这大冷的天你如何跑来了?”徐言娘按住俞眉远的手,伸手在她身上捏了捏,“穿得这么薄?你身材才刚好转一点,如何又混闹起来?如果再冻病了可如何好?”
“大夫还没来吗?”清冷的声音像是周素馨的。
“娘,不知疼痛,不知冷暖,不知酸甜苦辣……”俞眉远把头埋在她胸口,嗅着她身上浅浅的香气,痛极开口,“你中毒了。”
严肃的声音还是从她身后传来。
俞眉远心头揪紧。
周素馨略一沉吟,便开口叮咛,只是话没说完,身后的房门便俄然开启,小小的黑影从几人身边窜过,院子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便由着她朝着东配房冲去。
关于她的生母徐氏言娘,她所知甚少。
青娆应和着将药端了出去,那人便哈腰将手伸进俞眉远被里,试了试汤婆子的热度后才将手抽回,又细细掖紧被角,把俞眉远裹得严实。
……
火光摇摆着,照着院子里被冻得不住颤抖却又焦心万分的人。
周素馨拿她没体例。
床下铺着被褥,青娆就睡在那上头守着,此时她也已醒来,揉着眼眸怔怔地看着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