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大惊小怪:“那不更好!不早说……”
贞姐感觉这个天下太猖獗。孙二娘见了,笑着赶她:“小孩子家,吃完了就早点睡。去吧,去吧!”
潘小园扑哧一笑,趁着酒劲儿,拖长了声音,细细恭维他一句:“二哥海量,你就算喝到天亮,出门仍然能认路归去。小盏不耐烦,给你换大碗?”
孙二娘双颊也染了浓浓的红晕,连声笑道:“用不着,用不着!武兄弟,你放心再吃几杯,别瞧不起你老姐姐!”
他说得也真对。醉了便是醉了,力量收回身材,化成了胆量。
“喝酒过量伤身材,你知不晓得?”
潘小园忍不住笑不断,敬他一碗,俄然想起甚么,问:“清河武松,当年,在景阳冈,十……十八碗不醉,那酒,比这如何?”
张青冷静无言,一杯一杯复一杯,很快趴桌子上起不来了。
终究艰巨开口:“我……按事理……”
武松笑起来,没喝,反问:“你到底要做甚么?”
他不由自主地低头靠近了些,想瞧个清楚。不知哪儿来的暗香,愈发清楚较着。一双瞳人中,一双憨态可掬的人,就那么直直看着,太近了,目光中全无焦距,反而有些较量的意义。
偏不说出来,“怎的,怕我下蒙汗药不成?”
潘小园咬牙切齿,将武松用力一推,没反应;悄悄掐一把胳膊,没睁眼;学孙二娘,拽着衣服往上一提,纹丝不动。
潘小园又俄然矮下去,靠近他面前,饱含豪情地问一句:“活力啦?”
“那……江湖上传说,武二郎的醉拳,多……带一分酒,便多一分本领,非常醉了,非常的本领,是……是不是真的?”
不过那感受稍纵即逝。武松将衣领扯得松了一松,又指了指面前的空碗。潘小园不失时机地给他满上。武松端起来,此次手上有点慢,洒了几滴出来。
“只想跟那店家较个劲。”归正宋大哥送了很多川资。
贞姐在中间目瞪口呆地杵着,面前的统统已经超出她三观。潘六姨她是熟谙的,在家做买卖时向来不提武二叔一个字;武二叔她也见过几面,最后见他的一次,提起她六姨,差点让他那目光杀了。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小院子仆人懒懒坐在另一端,贱兮兮问了一句:“你不走?”
要把一个烂醉的张青弄下山去,仿佛不是一件太轻易的事儿。武松当即也站起来搭把手。
杯口留了一点点胭脂在上面,手指头悄悄抹掉。
劈面笑得花枝乱颤:“你倒……不心疼!”
几个小弟也觉出冷场,凭着之前的经历,晓得这时候大哥们眼不见心为净,本身干甚么都是罪恶,不如从速消逝。因而一个个告别:“小的们还得归去,睡太晚了,明儿来不及服侍……”
声音不大,清清脆脆的,仿佛酒碗里掉进一颗酸酸的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