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学王家抗法的行事,则今后官府必将从严从重查治其罪――勿谓言之不预也。

宋县令微抬下巴,暴露了个和儿子一样饱含嘲弄的暴虐笑容:“你怎又晓得我不取供状?”

看着他受刑的王家后辈也都吓得两股战战,脸如死灰,本来那点对抗县令的心机就在族长袒裸的背、臀、腿上,在他鲜血淋漓的皮肉里,在他受刑时声声惨叫中化作了流水。

宋大人将手里那一沓帖子扔在案上, 也瞧着他嘲笑了一声, 拿起惊堂重重拍了一记:“抬鱼鳞册与王家花户册来!”

县官在堂上无权打生员,只能发到黉舍训导,教谕倒是有权打、乃至有权剥其功名的。王钦不信宋县令敢夺他的功名,却怕他让教谕当堂打本身板子,紧绷着一张脸说:“宋大人,我等读书人即便有罪也该到黉舍里受罚,不得在堂上脱衣受刑的!”

最后这句是宋时亲手题上的,用的肥厚光润的馆阁体,写得端端方正,并不显凌厉,却比前面笔墨都更矗立厚重,夺人眼球。哪怕不看前面的榜文,走到榜书绝顶,也会被这七个仿佛俄然加粗的字体吸引着多看一眼。

王家家主被剥了外套、裤子、光着头、蓬着灰白的乱发,被差役按在春凳上,用小板子打得两股皮翻肉卷。他已完整不复平常高高在上的模样,神采狰狞痛苦,咬牙咬得两腮颤抖,大滴汗珠和着泪水、鼻涕落在地上,哀叫声从他的齿缝间断断续续地传出。

亲眼看着他们王家家主在大庭广众下剥了裤子受刑,这些人就能临时开释宁家,等学政方大人剥夺功名的措置下来。

城北上户陈家嫡长孙叹道:“早没看出那宋县令竟有如此野心。当初他儿子修堤救人时,王家还把庄院借给他们住,王十九还给他写过请朝廷施助书,却不想他们家能不顾恩德,借口治水害了王家。”

这台词都是事前设想好的,徐教谕背的时候就刺激得几用心口发颤,不知说出来会如何获咎本地士绅,今后还能不能当这个教谕。宋时却把府里抄来的圣旨和府尊朱大人的行文给他看了一眼,安抚他不要担忧――

王钦见他如此硬气,清楚是不肯给上官面子,不给王家留活路了,神采微冷,心头也一时有些发冷,倔强道:“大人不问供状便要定我王家的罪么?”

不管是王家没有功名的庶支后辈还是拉拢的养子、投身的管事、庄户,都得来退役!

徐家少主也重重点了头:“本日王家,明日不知我徐、陈、林、张……哪家又要落到他眼里,必除之而后快了。我看本日以后,乡里个个恨他入骨,我们干脆联手将他们赶出城外,叫宋家父子晓得何谓布衣一怒!”

王家不是平常人家, 先祖当年交好的官宦世家至今还与他们有来往,县里、府城、省里官员也都收过他家的好处。且他本身就有功名在身, 不能像平常百姓普通鞠问, 哪怕堂上真的取到了人证物证证明王家下人做了那些事,只要他咬死不认, 宋大人也不能加刑于他。

宋县令诏告满县士绅富户:县里隐田隐户之例由来久矣,乃世代积弊,非一家一族之罪。当日宋县令曾劝王氏自首,劈面遭回绝后才彻查其罪,致有本日上庭受刑之苦。其他人家如有隐田隐户之事,宜速速自首,可酌量弛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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