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上了这辆四周漏风的破车,车夫千恩万谢,先把腰间的布带子杀紧,这才拉起车把,迈着小碎步往前走,头也不回的问道:“这位爷,您上哪儿去?”
“说说,北京最好的堆栈是哪家?”刘彦直问他。
东华堆栈住够了,父子俩转住东交民巷六国饭店,他们乘着洋车来到东交民巷使馆区入口,这儿有玄色的大铁门和执勤保镳的英国兵,刺刀雪亮,戎服笔挺,精气神实足,和小陈子锟在湖南见的那些围着缠头,穿戴广大号坎袖子耷拉到膝盖的巡防营兵士天壤之别。
刘彦直拿出一枚龙洋,拍拍儿子的肩膀,指指那孩子,小陈子锟走畴昔,将银元放在小孩手中,不顾对方错愕的眼神,回身跑返来,高兴的不可。
这父子俩穿的气度,一出站就吸引了在车站周边讨糊口的人们的重视,一群乞丐凑上来要钱,刘彦直见他们和儿子差未几的年龄,一个个流着清鼻涕穿的破褴褛烂的,心中不忍,拿出一把铜钱来撒出去, 引得他们哄抢,抢完以后一哄而散,只剩下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哭鼻子,因为一个大子儿没抢到,还把捡来的一罐子烟蒂弄洒了。
“其次呢?”刘彦直已经盘算主张,让儿子住几天六国饭店,见地一下西洋宾馆的气度,当然老北京的新式堆栈也得明白一下。
吃饱喝足以后,车夫精力抖擞,浑身高低热腾腾的,连砭骨的北风都不感觉冷了,迈起步子来也利索了很多,表情好了话就多,和先生唠了起来,得知这一大一小两位高朋是从汉口过来的,并不是京师本地人,车夫就热忱的给他们先容住处。
“那您可问对人了,最好的当数东交民巷里的六国饭店,住的那可都是洋人和南边来的大买卖人,您晓得那处所一宿要多少钱?五两银子!我拉车一个月下来都挣不到这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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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这是?”车夫愣了。
使馆区是不准中国人随便收支的,英国兵拦下洋车查抄,刘彦直亮出汇丰的观光支票,说本身是来兑付现款,入住六国饭店的,英国兵当即放行,进入使馆区以后,门路两侧尽是西洋气势的修建,万国旗号顶风飘荡,来往行人也都是西装革履的洋人,偶尔有东亚人,也以留着仁丹胡子,身材矮小的日本报酬主,中国人多是大班和仆人,这儿连路牌都是英文的,东交民巷标注为“使馆大街。”
“那就东安市场中间的东华堆栈,一宿也得一两银子。”车夫边跑边说,嘴里呵着热气,如同一列奔驰的火车,“依我说,东华堆栈就挺好,出门就是东安大市场,想买甚么都有,多热烈啊,六国饭店收支都不便利,东交民巷那是驻着洋人军队的处所,冷僻着呢,想吃一碗卤煮都找不着处所。”
父子俩持续前行,前面一排胶皮团的伴计都站了起来,招揽着买卖,排在前面的尽是身强力壮穿戴洁净利索黑棉袄的车夫,刘彦直却看都不看,目光超出这些青壮,落到洋车步队的末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车夫身上,那车也破的不可,车漆都快掉完了。
当天早晨,父子俩去东来顺吃了一顿刷羊肉,酒足饭饱返来睡觉,次日一夙起来逛东安市场,市场很大,店铺鳞次栉比,卖各种蜜饯果子南北货,另有运营书画、古玩、印章的店铺,近似于文明市场,小陈子锟最爱吃糖葫芦,刘彦直干脆给他买一草把的糖葫芦,扛着边走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