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平原津而病。始皇恶言死，群臣莫敢言死事。上病益甚，乃为玺书赐公子扶苏曰：“与丧会咸阳而葬。”书已封，在中车府令赵高行符玺事所，未授使者。七月丙寅，始皇崩於沙丘平台。丞相斯为上崩在外，恐诸公子及天下有变，乃祕之，不发丧。棺载辒凉车中，故幸宦者参乘，所至上食。百官奏事仍旧，宦者辄从辒凉车中可其奏事。独子胡亥、赵高及所幸宦者五六人知上死。赵高故尝教胡亥书及狱律令法事，胡亥私幸之。高乃与公子胡亥、丞相斯诡计破去始皇所封书赐公子扶苏者，而更诈为丞相斯受始皇遗诏沙丘，立子胡亥为太子。更加书赐公子扶苏、蒙恬，数以罪，赐死。语具在李斯传中。行，遂从井陉抵九原。会暑，上辒车臭，乃诏从官令车载一石鲍鱼，以乱其臭。
天子休烈，平一宇内，德惠脩长。三十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遂登会稽，宣省风俗，黔黎斋庄。群臣诵功，本原事迹，追首高超。秦圣临国，始定刑名，显陈腐章。初平法度，审别职任，以立恆常。六王专倍，贪戾泬猛，率众自彊。残暴恣行，负力而骄，数动甲兵。阴通间使，以事合从，行动辟方。内饰诈谋，外来侵边，遂起祸患。义威诛之，殄熄暴悖，乱贼灭亡。圣德广密，*当中，被泽无疆。天子并宇，兼听万事，远近毕清。运理群物，磨练究竟，各载其名。贵贱并通，善否陈前，靡有隐情。饰省宣义，有子而嫁，倍死不贞。防隔表里，制止淫泆，男女絜诚。夫为寄豭，杀之无罪，男秉义程。妻为逃嫁，子不得母，咸化廉清。大治濯俗，天下承风，蒙被休经。皆遵度轨，和安敦勉，莫不顺令。黔黎脩絜，人乐同则，嘉保承平。後敬奉法，常治无极，舆舟不倾。从臣诵烈，请刻此石，光垂休铭。
天子曰：“金石刻尽始天子所为也。今袭号而金石刻辞不称始天子，其於长远也如後嗣为之者，不称胜利大德。”丞相臣斯、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德昧死言：“臣请具刻圣旨刻石，因明白矣。臣昧死请。”制曰：“可。”遂至辽东而还。
侯生卢生相与谋曰：“始皇为人，本性刚戾自用，起诸侯，并天下，意得欲从，觉得自古莫及己。兼任狱吏，狱吏得亲幸。博士虽七十人，特备员弗用。丞相诸大臣皆受成事，倚辨於上。上乐以刑杀为威，天下惧罪持禄，莫敢尽忠。上不闻过而日骄，下慑伏谩欺以取容。秦法，不得兼方不验，辄死。然候星气者至三百人，皆良士，畏忌讳谀，不敢端言其过。天下之事无小大皆决於上，上至以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歇息。贪於权势至如此，未可为求仙药。”於是乃亡去。始皇闻亡，乃大怒曰：“吾前收天下书不顶用者尽去之。悉召文学方方士甚众，欲以兴承平，方士欲练以求奇药。今闻韩众去不报，徐市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徒奸利相告日闻。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以重吾不德也。诸生在咸阳者，吾令人廉问，或为訞言以乱黔黎。”於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馀人，皆阬之咸阳，使天下知之，以惩後。益发谪徙边。始皇宗子扶苏谏曰：“天下初定，远方黔黎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始皇怒，使扶苏北监蒙恬於上郡。
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左丞相斯从，右丞相去疾守。少子胡亥倾慕请从，上许之。十一月，行至云梦，望祀虞舜於九疑山。浮江下，观籍柯，渡海渚。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乃西百二十里从狭中渡。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而立石刻颂秦德。其文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