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吼怒着,向她越逼越近,越逼越近,好像就要将她吞噬。
高洛神步出了道观后门,独行步至江边,立于一块耸岩之上,了望面前这片将九州分别了南北的浩大江面。
当光复故国国土的胡想完整幻灭了,南人能做的,也就只是凭了长江通途偏安江左,在以中原正统而自居的最后一丝优胜感中,徒望两京,借那衣冠礼法,回味着往昔的残存荣光罢了。
无数个从梦魇中醒来的深夜,当再也没法睡去之时,独一在耳畔伴随她着的,便是那夜夜的江潮之声,夜复一夜,年年代月。
太康三年,新寡的她尚沉浸在痛失爱人的哀痛里时,上天又无情地夺去了她的父亲和母亲。那一年,三吴之地生乱,乱兵围城,母亲被困,父亲为救母亲,二人双双罹难。
荣康求婚不成,自发失了颜面,今后记恨在心,次年起兵反叛,被平叛后,逃往北方投奔羯人,获得重用。
甚么都结束了。
而他,终如此地死在了她的身上。
兴平十五年,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第一次晓得了死别的滋味。那一年,和她情同亲姐弟的十五岁的堂弟高桓,在安定宗室临川王兵变的战事中,不幸罹难。
又是一年江南杏雨梨云,蜂蝶恋香。
但高洛神心静若水,深居简出。
巍巍青山之间,耸峙着矗立的城墙。石头城位于皇城西,长江干,这里长年重兵驻守,用以拱卫都城。
“你们走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身后的羯兵越来越近,声音随风传来,已是清楚可辨。
洛神曾猜想,父亲为她如此取名,这此中,何尝不是没有吊古怀今,思深寄远之意。
南朝风骚,家属荣光,以及,和她有关的统统,都将要在彻夜闭幕。
高洛神闭目。
她话音未落,伴着一阵短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从槛外冲了出去。
北伐光复失地,光复汉家故国,是父亲这平生最大的夙愿。
那是血的气味。
那一年,她二十五岁,合法花信之年,却已寡居七年之久。
一片烛火摇摆,将她身着道服的孤瘦身影投于墙上,倍添凄清。
那一刻,她被他扑倒在了地上。两人的脸,间隔近得能感知到对方的呼吸。
她漂泊其间,悠悠荡荡,好像获得了来自母胎的最和顺的庇护。
道姑们本就惶恐,闻言更是面无人色,纷繁痛哭。几个怯懦的,已经将近站立不住了,整小我都在瑟瑟颤栗。
“把她抓返来,重重有赏――”
她抬眸,谛视着正向本身劈面涌来的那片江潮,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处着江心跋涉而去。
影象,也最后一次,将她唤回到了十年之前的阿谁江南暮春。
神州陆沉。外族铁蹄,轮番踩踏着斑斓膏腴的两京旧地。
这气味,叫她又想起了当年阿谁死在了她身上的男人所留给她的最后的气味。
她的神采安静。
这个暮春的深夜,江渚之上,远处春江海潮,如同一条银线,正联月而来。
“我不走。你们走吧。”
阿谁充满了诡计和赤色的洞房之夜。
传闻,母亲在生她的前夕,父亲曾梦回东都洛阳。梦中,他以幻为真,徘徊在洛河两岸,纵情放歌,于狂喜中醒来,不过是倍加难过。
除却家世,高洛神人如其名,才貌名动建康,七年以来,求婚者络绎不断,几近全数都是与高氏相婚配的士族杰俊后辈。
高洛神缓缓睁眸,再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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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在北方父老的翘首期盼之下,曾一次次地北伐,但是结局,或无功而返,或半途折戟,功败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