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淡然一笑,道:“昔日代王宅前一别,郡王身量长了。”又一伸手,“请。”
萧德文抿了抿唇,觉得她不喜,便谨慎翼翼道:“先生何故这般看我?”
萧德文便有些踌躇,他总有些担忧出头过分,会受叔王们忌恨。
确切不会。婚姻是大事,平生一回。她与濮阳都不会让婚礼生出波澜,任凭内里风雨飘摇,也先让她们结了婚再说。
早几日,她这里门庭若市,来往皆是宗室公卿,他来了,只怕得不到多少厚待,迟几日,卫宅便要忙于筹办婚礼,他来此,便是添乱。
真是一个绝好的人选啊。能忍会忍,还知审时度势,可恰好目光短浅,看不得长远,不时记恨着昔日所受的一点屈辱。又是一个活在畴昔的人。
相争多年,为的便是储位,诸王当中哪个能好脾气地见一甚么都未曾做的小子最后凭着好运将果子摘了去,到时,朝中必是一场混战。
“原想拜先生为师的,可惜与濮阳姑母提过两回,姑母都挡着我,现下可好,即将便如果一家人了,今后再来拜见先生,也便利很多了。”才一张口便要为来日再登门埋下铺垫。
卫秀笑了一下,缓缓屈身,做了一揖:“郡王好志向。”
卫秀也不推让,顺势直身,便看着他。
到时,朝中定免不了动乱。
萧德文忙伸手禁止,连声道:“先生是长辈,德文等上半晌,又有何妨?”
大略一盏茶的工夫,门内便呈现了一道身影,萧德文双眸一亮,嘴角就翘了起来,赶紧上前施礼:“见过先生。”
卫秀对付着他,也一样在心中评价他,如果不聪明,恐怕也压不下诸王,可若太聪明,便难以拿捏。虽有梦,昔日濮阳也描画过此人,卫秀自是信公主的,但究竟如何,她还未亲身评判过。
“我才名陋劣,做不得郡王之师。听闻年前陛下为郡王延请二师,那两位先生,便很好。”
他个头还在长,此时站直了也与卫秀坐在轮椅上普通凹凸,再一弯身,不但不倨傲,反倒尽显谦虚。一孩童,若不沉思此中原因,倒是懂事敬爱。
正因天子紧紧把持着朝政,故而这两年来,她才让公主挑选蚕食,而非蚕食。宁肯慢一些,也不能惹得天子生疑。朝中大臣再是推戴诸王,也敌不过天子情意。他想立一敬爱之孙,必定能成。
卫秀终究有了逼真的笑意:“不会。”
因而萧德文便讳饰道:“德文愿为贤王,为陛下分忧。”
萧德文见卫秀看着他,也不说话,那目光里不是常平常从别人眼中可见的怜悯,亦非体贴,倒有些蜇人,使得他浑身不安闲。可细看,却又无失礼之处,平平平淡的,风雅有度,偏又透着疏离冷酷。
他感觉他遭到了不公的报酬。
殿下真是好眼力,浩繁皇室子中,看到了萧德文。
二人一起往里,便不免要分前后。照辈分,卫秀即将便是驸马,是萧德文的姑父。可论尊卑,萧德文为郡王,卫秀辈分再高,也只是臣。
卫秀看似不在乎,却不时存眷着他。这与她梦中即位前后判若两人的萧德文合上了。
卫秀自是不语,接过侍婢奉上的手炉,捧在手中,感受此中暖意。
人不会生来便知登高位,得大权,何况萧德文这年纪,所历之事尚少。但他却将一些轻视刻在了内心,因他无父,又不显眼,世人因他是郡王并不失礼,却也不会多高看一眼,比拟起来,他那些堂弟们,倒更受人恭敬,压过了他一头。
萧德文神采一振,握拳道:“不错,不错,另有祖父!”说罢,又拿眼去瞄卫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