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柔声问她：“可觉好些了。”
她歉然一笑，将银钱收起，客气问道：“也不是甚么大事。本日得皇夫殿下亲身把脉，我心中非常惶恐，深觉皇恩浩大……不知皇夫殿下医术如何？”
王妃叹了口气，每回她来接殿下回府，殿下总要哭。必是在宫中吓着了，下回，她该陪殿下一同入宫才是。
濮阳一听，便知她的企图，当即承诺道：“也好，我明日便召他入宫。”
卫秀斜倚在榻上，她眼中仿佛储藏着江南烟雨，迷蒙而昏黄。酒醉以后，她的耐烦也仿佛失了很多,她眨了下眼睛,眼中眨出些水雾来，愈发与雨中的千山万水普通,潮湿,却又清爽敞亮。
濮阳神采和顺起来，万般柔情，都在这刻，她点头，慎重道：“好，我不去崇文馆，也不见他。”
“臣、臣、臣并无不当，约莫只是昨夜睡得晚了，多谢陛下体贴。”汉王赶紧道。
卫秀昂首看她，脸颊红扑扑的，目光更加涣散，好不轻易才看清了濮阳。濮阳又问了一遍：“他是谁？”
说到前面，也许她本身也不知说了甚么，濮阳却承诺得甚为当真：“我不忧心，我也会待你好。”
汉王面上出现惶恐，连声道：“不必不必，何必劳烦皇夫，臣、臣回府，便请大夫来。”
汉王神采顿了一下，显出利诱之色。
濮阳又问：“他是谁？”
濮阳一时愣住了。
濮阳蹙了下眉，与卫秀对视一眼，若只是睡得迟，何必这般惶恐？卫秀笑着道：“我略通些医术，殿下若不弃，不如我替殿下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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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之事，若无下落，只怕大臣们循分不下来。
自李寿之过后，汉王更加谨慎，亦更不沾是非。濮阳曾与他官职，他都上表推了，每日只在家中，做个繁华闲人。
汉王答完，不见濮阳出声，便谨慎翼翼地抬眸，望了濮阳一眼，又缓慢低眸下去。只仓促一瞥，看清陛下并无不悦，汉王小小松了口气，又安循分分地坐着。
“柳四。”卫秀乖乖答了，又支吾着道，“你不要再见他了。”
卫秀眉心微微一凝，然只半晌，她便规复平常。过了一会儿，她收回击，昂首望向汉王。汉王抿紧了唇，一声不吭地回视她，温和的眉眼显得有些倔强。
汉王顷刻，面如土色。
汉王出宫，越想越不安。她也知如陛下与皇夫那般心计，十个她都赶不上。带路的宫人埋首前行，并不与她搭话。
阿秀还在给她揉，让她舒畅很多，更要紧的是心中满足。濮阳先是羞，又是欢乐，但是细细回想昨夜，她又很不平气，环住了卫秀的腰身，道：“阿秀，下回得让我来。”
卫秀悄悄一笑：“不过望闻问切四样，又不需费甚么大工夫，何来劳烦？一家人也不当如此生分，殿下看，我说的可对？”
若在常日，她总要与他们一笑以示回礼的。但是此时她像没看到似的，径直朝前，反正活不久了，这人间的事，她也不想管了。她只想见到阿瑶。
汉王心头直跳，想了一想，自袖中取出一袋银钱来，谨慎地递与那宫人，那宫人吓了一跳，忙婉拒道：“汉王殿下如有叮咛，尽管调派就是，臣万不敢收下此物。”
濮阳便欢畅起来。
酒意仿佛这时才纷涌上来，醉意一点点深了，她的声音都带了些含混，身子也倾斜了。
卫秀沉默了一下，方才缓缓道：“我不肯你再见他。”
不等他说完，濮阳便笑道：“皇弟真是见外，一点小事，又何干君臣？不必再多言，就听阿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