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到底没有盛妆,只不过描了眉,点了唇,梳了倭堕髻,簪了一朵簇叶鎏金花,又戴了一副葫芦银耳坠。一身银红卷叶掐腰袄裙。
牛二娘子白他一眼,道:“你此人好没事理。沈兄弟与弟妹不计算那是他们的胸怀,你倒得了意。”
卢娘子与何栖一面将陪嫁过来的新杯盏洗刷出来,又拿热水一一烫了一遍,道:“我只是心疼小娘子少不得要担着劳累。你在闺中,白天也不过与你阿爹两人的琐事,何公又简居,再忙也是有限。现在嫁入沈家为妇,开门七事,又兼情面来往,你一小我又没个三头六臂。”
牛束仁忙道:“沈兄弟说这话过分见外,你我之间的友情,当得通家之好。”
牛二娘子面上笑:“弟妹细心精密,我是不如弟妹这般故意。”内心却暗叫可惜:如许一个既有貌又识礼又全面的小娘子,竟被沈大这个粗汉莽夫给得了去,真是巧妇伴了拙夫眠。我若早识得她,定要与她说个好家世的夫郎。将本身识得的郎君在内心过一遍,又叹:只是家中老父牵绊,倒真不好相配。外室、侍妾之流,她这等心性更是不屑为之。
何栖笑,柔声道:“这倒是巧,我也不爱椒茶,吃起来一股羊膻味。”
牛束仁笑:“酒是好物啊,酒醉心明,酒醒心醉,醉醉醒醒之间,美好不成对人言。”
何栖笑:“倒不是讲究,有些个吃不得虾子、蛤蜊,吃了要起疹子;又或者夏季进补,与方剂防碍,冲克药性也不好。”
“却不知嫂嫂是出身哪个李家?”何栖不接她的话茬,却道,“提及李家,我家夫君的上峰,桃溪的县丞也姓李呢。”
何栖笑着请他们入坐:“嫂嫂,牛家哥哥请坐,我是新妇,不太通待客之道,不当之处嫂嫂千万不要与我客气,与我明说,也算提点我一二。”
又架了火盆暖屋, 另铺了坐褥,拿火箸拣了红炭烧了红泥小炉,将茶事诸件件一一摆好。
催了何栖去打扮:“这里交与我。小娘子待客总不好太素简,免得受她耻笑。”
届时别说借沈拓搭梯子,怕要被这个莽汉杀才一时血气上头,别说他牛束仁,马王爷都要被他打个半死。
牛二娘子听了,便记在了内心。
何栖笑:“我即使请了人, 也要奉上一日的事俸。”
沈拓在何栖在院中相迎,何栖见牛束仁一身锦袍,面白有如敷粉,唇角不语带笑,眉角自有风骚。牛二娘子则是柳腰杏脸桃腮,水灵灵的桃花眼,颀长长的弯月眉。和顺可亲,偏又带了一丝夺目。
卢娘子道:“家中没有主子,赶上端庄的宴请到底不便。”又低声道,“如果周转得开,不如买个留头的丫头打打动手,常日也多只手烧火递水。”
卢娘子笑起来:“也只我会与你说这事!旁个谁与小娘子说呢?希冀大郎阿谁娘?也就你家姑祖母还挂记,只是亲戚一个月不定碰上一面。”
牛束仁点头:“你们不知椒茶的好处,味浓而香。”
两下见了礼。
何栖又道:“我去厨下看看,也不知牛家阿兄与嫂嫂有甚么忌口之处?”
何栖一朝晨起来便将正厅清算了出来, 摆了桌椅,架了三叠纸屏,剪了一枝寒梅插了黑胚经瓶, 素屏红蕊, 非常高雅。
牛娘子气道:“我看你不喝就醉了,也不知谁喝得臭气熏天,吐得昏天公开,连仆下都要掩鼻而过。”
牛二娘子一把拉了何栖的手,又细细将她看了一眼,笑道:“弟妹可不要嫌我此人无礼,我一目睹了弟妹,眼里内心便爱得甚么似的,恨不得将你携了家去备了三牲、 暗香认了姊妹。”不等何栖说话,自个又续了下去,“我娘家姓李,家中只养了我这一个女儿,未嫁时闺中孤单,又无半个姊妹相亲。如果早识得弟妹,倒能够做了手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