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本身公然猜对了,王孝淳更加小意奉迎,拢袖道:“主子的心机主子那里猜得着?不过可巧罢了。倒是这几个小的,不拘带谁,接下来这几日都得再好生调教调教,也免得折了我们冷香阁的颜面。”
外头有宫正司压着,扫红轩准定不会再闹腾,张婕妤倒是能好生歇一歇。
“刚才是谁传的话?”看着院中正规端方矩站着的四个小宫女,张婕妤似是很有兴趣,随口问了一句。
张婕妤也不过就这么一问罢了,心下实在早有了计算,一时收了笑,便单手托腮,闲闲问道:“方才扫红轩闹得那样凶,你分拨这几个小的各自领了差事,却不知她们这差事办得如何,你且挨个儿说来我听听。”
宫正司的人一到,则事情必有定论,用不了多久,动静便会传过来。
钱寿芳忙跟着凑趣:“恰是呢。那‘福禄寿喜’奴婢们这帮老的都用了,太后娘娘便指了这‘红’字,可见这宫里今后也必然红红火火、欢欢乐喜地。”
窗户正虚掩着,玄漆透雕万字格儿上,蒙着喜鹊登梅银红绉纱,雾蒙蒙的一层浅绯,明丽的春光投射出去,在案上落下几道影子,滟滟如水波泛动。
张婕妤“嗯”了一声,悄悄抬起胳膊,钱寿芳忙躬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若论奉侍主子的本领,她自问乃是四人当中的俊彦,恨只恨主子并不赏识,她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发挥,你教她如何不气闷?
再一个,她也算是金海桥的白叟了,四人当中本就该以她为首,可现在却被旁人压在了头上,她心中自是大不平。
“主子,这时候宫正司的人应当已经到了。”王孝淳的声声响了起来。
交代完此事,张婕妤便有些百无聊赖,一时倦意袭来,遂掩口打了个哈欠,漫声道:“罢了,你们都下去罢,该忙甚么忙甚么,我且歪一歪,不必留人奉侍。”
掌灯时分,四个“红”字辈小宫女便换了班,红药与红柳分做一起,调去早班,床铺也换到了朝南的墙边,而红棉、红衣二人则分作晚班,床铺换去北墙。
王孝淳忙上前几步,引颈向窗外看了一会儿,便遥指着红衣道:“回主子,就是她,她叫薛红衣。”
王孝淳早就打好了腹稿,闻言便将两道眉毛向下一挂,做出一副难堪的模样来,道:“主子恕罪,主子委实眼拙,这几个到底谁合适谁分歧适,主子可真是瞧不出来。”
钱寿芳忙凑去近前,隔着窗纱一一点出了四人的名字。
“去窗边坐坐。”张婕妤娇娇懒懒地叮咛了一声。
红药与红柳正清算铺盖卷,闻言俱不出声,倒是一向安温馨静做着针线的红衣,将缝衣针向鬓边擦了几擦,柔声劝道:“mm这话说得太重了。红药和红柳都是和顺和顺的性子,主子看重也是该当的,不像我如许笨笨的,不讨人喜好,那也是我们没福分,怨不得旁人。”
钱寿芳恭应了,渐渐将她扶至迎窗大案旁坐下,又拿了方大迎枕替她垫着后背,方轻声问:“主子可乏了?要不要再补个觉?”
张婕妤点了点头,隔窗细细打量着红衣,眼神微闪,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这一替一换之间,主子的好恶,亦是一目了然。
“啧啧,真是会咬的狗不叫哇。面儿上瞧着诚恳本分,底下那心眼子可比筛子还多。我们这些没主张的,显见得就不得主子的欢乐了。”红棉将一条腿跷在门槛儿上,“噗”地吐出两片瓜子皮,风凉话成串儿往外冒。
这番话可不短,待他语罢,张婕妤也刚好将一盅红枣茶饮尽,正拿帕子轻拭着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