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问道:“那是在那边?”
陈子龙在一旁听了,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他并非那等只知科举的冬烘,少年便在考场得志,厥后却因为插手复社的原因,在考进士上吃了一次暗亏,这反倒让他把多余的时候和精力用于体味关乎国计民生的世务。程二方才说的阿谁一分半的利钱遵循当时的行情倒也不是过分度,可凡是来讲都是用来短期周转的,而来岁生丝下来起码要在三四月份,而他是在本年春季便开端算了,起码要有六个月时候,仅仅利钱这一项就翻一番了。并且生丝是极其赢利的买卖,也是南直隶农夫为数未几的获得现金支出、能够保持近况的生存了,他说的以公价收丝必定是要比普通的市场价低,才气赔偿他的欠款;至于最后一项,此次流贼的侵袭,本年春季扬州的收成本来就不好,而苏南一带因为大量的地盘都用于莳植经济效益更好的经济作物――如茶叶、桑树等等,本身的粮食都需求从两湖、江西等地支出,那里另有多余的粮食卖给江北的扬州呢?如果不准从湖广进米,粮价还不涨到天上去了?这个程二先生说能能把粮价节制在一石一两七钱以下,且不说这一石一两七钱的米价本就是上天了的,他当时候哪来的这么多米弥补湖广米的空缺?扬州的缙绅与知府为了一点面前的好处,却应允了这贻害无穷的前提,实在是笨拙之极。
“徐大人,这茶可还入得了口?”柳如是看到徐鹤城放下茶杯,笑着问道。
“不敢!”程二赶快也将杯中残茶喝完,固然入口的不过是半杯凉茶,胸中倒是畅快之极,几近要跳起来大呼几声。一旁的陈子龙对兵谷之学非常留意,便沉声问道:“程二先生,鄙人大胆猜一句,想必先生也不是用自家的财产来发饷的吧?”
“照呀!”程二拍了一下大腿:“与如是女人说话就是省力量,当时那知府和扬州缙绅们还是没有拿现银子出来,倒是画出来大饼一张又一张,就是没见一点银星子,那知府也说了,藩库里只要些陈米旧布,只要等秋粮收上来才有现银。”
“程二先生过谦了!”柳如是肃容道:“若无先生大才,扬州数十万百姓,不,江南数百万生灵都要受流贼苛虐。如是以茶代酒,先敬先生一杯!”说罢,她便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当真?”柳如是不由吃了一惊,实在她对此人的印象很普通,自从方才一进楼来,这位休宁程二便用她非常熟谙的目光盯着本身,若不是要奉迎皋牢这位徐大人,柳如是早就找个由头将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去了。
“程二先生,我看扬州知府和本地的缙绅来岁一定会让你罢休去做吧?”陈子龙嘲笑道:“丝、米都是小民的身上肉,你这但是要从小民身上剜肉补疮呀!”
程二先生看到柳如是这般看着本身,心中不由得暗喜,他常日里自夸有“三好“:好美食、好美人、好豪杰,柳如是乃是闻名江南的美人,如果在平时,即便他有万贯家财,恐怕连这个南楼的门都进不来。他装出一副矜持的模样:“徐大人谬赞了,我不过是协理粮台,帮忙筹措些许军饷罢了,又何功之有?”
“功名祗向顿时取,真是豪杰一丈夫!”柳如是怕陈子龙触怒了徐鹤城,赶快接过话头去:“若论文章诗赋,谁又及得上岑嘉州(岑参)?可就连他都以顿时取功名方为豪杰,徐大人随未曾进考场,又何尝不能说是豪杰?”
“赋税!”徐鹤城吐出两个字来:“二位应当也看到了,我麾下将士多非大明人氏,乃是四方之精锐聚集而成,每月的薪饷、口粮都是从优,斩首破阵还要别的加赏。虽说不过两千余人,一个月下来光是薪饷要六七千两银子,粮食和布匹还要另算。朝廷的那点银子又那里够?若非程二先生施以援手,即使孙吴再世,恐怕也是措手无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