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成矣,尔等还这般胶葛?!”张居正听罢,沉着脸说,“本阁部早就说过,多言乱听,多指乱视,劝说尔等,像这等惊天大案,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刑科的奏本,不准上!”说罢向外一指,“都退下!”
王大臣战战兢兢喝干了一盅酒,张大受把一只鸡腿塞到他手里,道:“兄弟,你这个事呢,弄好了,升官发财,弄不好,家破人亡!”
李幼滋回身安抚道:“太岳,不必难过啦!你看,世宗天子育八子,存者仅先帝一人;今上不也有两个兄长幼夭吗?皇家尚如此,何况别人?家家都有这等事,宽解些。”
此时,张居正在朝房里,被刑科八名给事中围住,不得脱身。
“嘿嘿!”张大受诡异一笑,一挥手,“拿酒来,咱陪兄弟喝一场!”
“这话如何说,大人?”王大臣缓慢地眨巴着惊骇的小眼睛问。
“啊!”张居正一惊,双手在胸前向两边猛地一抡,仿佛在抵挡甚么,又把游七一吓了一跳。
张大受又斟上酒,举盏道:“兄弟,咱看你是聪明聪明之人,想用你,方来设法救你。”说着,与王大臣举杯,一饮而尽,附耳嘀咕一番。
刑科八位给谏只得讪讪辞职。张居正忙起家,躬身请站在门口的张大受入坐,笑着问:“印私有何示?”待张大受通报毕,他点点头,叮嘱道,“要事前预备伏贴,正式审勘只是走法度,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王大臣“梆梆”地叩首:“多谢大人拯救之恩!小人必然照大人说的做!”
张居正不悦,叫着他的字道:“义河,这是甚么话!?”
张居正两手一摊:“我正为此事忧不如死,何如谓我为之?”
“啊!”张居正一声惊叫,瘫坐在椅中。
张居正所上清查幕后主使者的奏本一出,都城上至部院大臣,下至闾巷小民,莫不汹汹骇愕,稍有思虑才气的人都从这字里行间,读出腾腾杀气。科道一个个坐立不安,欲具本明其事,可时下不唯言官选任需具揭帖禀内阁同意,且内阁考核六科,实已将言官置于内阁节制之下,世人惊骇辅弼的铁腕,迟疑不敢上。刑科众给谏整日在一起群情:“此事关我刑科,若我辈无一言,遂使国度有此一事,吾辈何故见人?”议来议去,想出一个别例:躲避此案真假,只上本要求将王大臣从东厂移送法司鞠问。但是,奏本已写成,八位给事中又迟疑了,担忧冒然上奏,开罪张居正,遂相偕齐赴朝房向张居正禀报。
东安门外,东厂外署大厅西侧,有座祠堂,其南设有一狱,乃东厂羁押重犯之地。这天中午,冯保的掌班寺人张大受来到厂狱,掌刑千户亲身翻开一间牢门,跟在他身后的档头把一个大包裹放在地上。披枷带锁、正歪在地上的王大臣惊起,连连叩首:“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就是想到紫禁城逛逛,并无歹意啊!”
张居正阅罢,摇点头,把书牍扔到一边。
王大臣忙摆手:“不不,大人,这不是小人的东西!”
此事关于治道甚重,望翁极力挽救。万一不能保存旧相,翁虽苦心,无以白于天下后代。不肖忧之至切,夜不能寝,念与翁道义厚交,敢僭昧驰告,非为旧相也。
一名番役上前卸下了桎梏,王大臣边甩着发酸的手腕,边惊奇地看着张大受。张大受屏退摆布,盘腿坐下,斟上两盅酒:“咱说兄弟啊,咱是来救你的嘞!”说着,举盏道,“来来来,饮了!”
张大受躬身道:“印公已赏东厂伙长辛儒银二十两,让他与人犯朝夕同处,好吃好喝供着,又教他如何说高阁老主使行刺事。咱这就把供词、奏本预备下来,一旦高福逮到,酷刑鞭挞,让他在供词上画押,就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