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密如蛛网的雨丝落在眼睫上, 面前的气象泅湿一片。
王浮眨眨眼睛,抹去脸上的水珠, 喉头转动,心口狠恶跳动。
看到离河边越来越近,王浮心中狂喜,等不及勒马停稳,滚上马鞍,方才爬起家,脸上俄然暴露惊骇之色。
王浮松口气,悄悄收起藏在袖子底下的匕首,他还觉得刀疤少年是利用他的,抱着同归于尽的动机随刀疤少年返来,没想到这个邪气少年竟然真的是救兵!
王浮逼迫本身转过脸,咬紧牙关,躬着背脊,策马疾走,他一起上都在拖后腿,现在只剩下他了,他必须逃出去!
曾经他是有资格的,但那份旧时交谊,已经被他本身一手就义了。
追兵越来越近,王浮反而不怕了,拍拍狼藉的衣衿,唇边浮起苦笑,他还是孤负了执失云渐的捐躯。
他语气慎重,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追杀?”少年嗤笑一声,眼眸微垂,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王御史连追杀你的人和策应你的人都分不清?”
国事为先,起码他死得其所, 比因为废王后而遭到连累、无辜死在放逐之地的阿耶要强。
王浮固然家逢大变,但仍然是养尊处优的繁华公子,何曾被一个较着是贩子出身的百姓如此轻视?当下心头愤怒,恨不能拂袖而去,想到存亡不明的执失云渐,再想想本身的狼狈处境,气度实在摆不出来,只能捏紧双拳,深吸一口气,“你是谁的部曲?执失将军呢?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他?”
执失云渐揉捏酸软的手腕,试图规复力量,“我曾经将一柄家传匕首赠送给公主,那柄匕首是大父传给我的,我不会认错。方才策应之人拿出了那柄匕首。”
王浮听到他慢条斯理和刀疤少年禀报:“执失将军中的毒并不难明,不过还缺几味药材,某临时压抑住了毒性,现在必须立即赶回京兆府,为执失将军配药。”
执失云渐被他们杀了?
山中扎了几座帐篷,医工僮仆端着盆碗盏碟进收支出,氛围里有浓烈的药香味。
气愤冲淡了惊骇,他转过脸,五官扭曲,直勾勾地瞪着执失云渐,咬牙切齿,“你就不能让我死得心甘甘心一点吗?”
他还没有看到武皇后自食其果, 没有为王氏一族报仇雪耻, 如何舍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荒郊田野!可他是朝廷命官,是堂堂御史,不能贪恐怕死,堕了太原王氏儿郎的名声。
抱怨归抱怨,他不敢迟误闲事,一叠声催促僮仆套马,领着医工和几个药童,急仓促分开帐篷。
执失云渐愣了一下,仿佛惊奇于王浮突如其来的仇恨,过了半晌,轻声道:“王御史谈笑了,你不会死在这里。”
执失云渐赤着上身,盘腿坐在软榻上,一名头发斑白的医者正在为他施针驱毒。他双眼紧闭,满头大汗,紧实的胸腹上也充满汗珠。
追兵转刹时飞奔到王浮面前,泥水飞溅,一匹高头大马停在他身前,马蹄高低垂起,差点踩在他的长靴上。
医者忙活半天,累得气喘吁吁,交代几句,带着药童走出帐篷。
他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剑鞘上镶饰着鸽子蛋大小的彩色宝石,五彩斑斓,华光闪烁。
王浮回过甚,看到执失云渐一骑绝尘,决然冲向山坡的高大背影。
不过十七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是本身难保的王氏儿郎,有甚么资格探听十七娘呢?
“你是王御史?”顿时之人勒紧缰绳,冷声问。
王浮怔了怔,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嘴唇颤抖了几下,隔了半晌,才找回本身的神智,“执失将军如何确认他们的身份?万一……他们是冒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