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他们的面恶毒狠辣,当着娘子的面就灵巧忠顺,哼,我迟早要戳穿你的真脸孔!
她退到屏风前面,昂首看一眼窗外,流萤点点,月色清冷,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候。
裴英娘放弃挣扎, 跳下脚凳,摸索着问他:“我们回相王府?”
忍冬会心,回到卷棚车旁,翻找半天,寻出一枝拂尘来。
“你去看看,郑六娘要抢谁家郎君?问清家世,记得再问问那郎君排行第几,连父母、官职甚么的一并问清楚了。”给李旦这么一打岔,裴英娘差点忘了郑六娘闹出来的大消息。
李旦喝完整碗醒酒汤,不知是酸汤里加了甚么安眠的药,还是酒意上头,亦或是过分疲累,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轻。
轻车简行的结果就是没有设围幛,不能喝令道旁猎奇的路人躲避。
裴英娘叹口气, “阿兄,我真的不走。”
裴英娘挑挑眉,冯德不会骗她,可如果阿谁使女不是爱妾,为甚么要摆出一副拈酸妒忌的刻薄样儿?
轻风拂动,锦帐轻摇。
裴英娘先接过一个胖使女递来的湿帕子,给李旦洗脸、擦手。她没奉侍过人,行动有些陌生笨拙,不谨慎把水滴洒在李旦的前襟上,泅湿了一小块。
他把鎏金八棱银碗往裴英娘跟前一递,“劳烦娘子了。”
疼得他头痛欲裂。
屏风外头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穿墨黑半臂,银红襦裙的使女端着铜盆、巾帕、澡豆、香脂等物走进侧间,预备奉侍李旦洗脸。
他猛地抱起裴英娘,把她压在床褥上。
他的神采倒是还普通, 一双黑亮的眼睛, 像蒙了一层雾, 浸满烟雨蒙蒙的春/意。
“我们回相王府。”这一次她换了必定的语气。
她悄悄晃两动手腕, 李旦扣得死紧,双手像铁钳一样,不准她摆脱。
裴英娘昂首一看,发明李旦靠着软枕睡着了。
公然是锋芒内敛、与世无争的相王,连撒酒疯都这么暖和而迂回。
“真听话。”杨知恩暗啐一口,咬咬牙,蔡四那小子动手太毒了,刚才和他扭打的时候明显没感觉甚么,这会儿才感觉腰腹模糊的疼,明显是受了内伤,不知那小子甚么时候下的手。
冯德躬身应喏。
裴英娘悄悄腹诽,如果李令月在场,必然会趁机在李旦脸上画一只花猫。
正厅是待客的处所,高几、坐褥、香案、蒲团,上首一座十二扇黑框落地琉璃镶嵌云母大屏风,到处是金玉宝石器具,陈列高雅,都丽堂皇。
裴英娘没有多看,绕过正厅,进了侧间。
甲士出来通报,一个头戴方巾,身穿圆领窄袖袍衫的老者小跑着迎出来,看到李旦和一个女羽士并肩拾级而上,怔了怔。
冯德板起脸,皱眉道:“这里不消人服侍了,你们都下去吧。”
屏风内里模糊传来圆脸使女的辩白声:“奴只是担忧真师照顾不好郎主……”
裴英娘想起一件事,转头张望。
裴英娘愁眉苦脸了一会儿,俄然灵机一动,朝忍冬做了个手势。
裴英娘眉头轻蹙,使女打量她的眼神较着不是纯真的猎奇,让她感觉不舒畅。
李旦的眼神有点茫然,喝下她喂到嘴边的酸汤,眼睛一向盯着她的脸,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冯德啊了一声,老脸一红,他还觉得郎主心想事成了呢……本来是喝醉了,赶紧沉下脸,不敢再多嘴,唯恐让裴英娘瞧出端倪来。
李旦一起沉默,握着拂尘,任她牵着走,黑沉沉的眼睛里看不出情感。
蔡四郎立马推开杨知恩,走到她身边,“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