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长安剥削安北军军饷以来,粮草供应常日便很有些捉襟见肘,不过是郭凤虏一力勉撑罢了。及至此次长安压了客岁的军饷不给,安北军看着便要撑不下去了。郭凤虏往长安派了十几拨人,获得的动静俱是且等一等。从年初比及现在,安北军等的眼都要红了。若非安公高义,出钱着力帮他们筹集粮草,安北军恐怕就要熬不过这个夏季了。
说到鼓起处,何览提到了几日前产生在代州的事。传言圣域方士呈现,以面粉燃火,烧掉了大半个回鹘大营。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察看着李流光同沈倾墨的反应。但两人却似听得津津有味,李流光还多问了一句,“真是圣域方士?”
何览判定不出二人的心机,同安公互换了一个眼神,点点头,发自内心感慨道:“除了圣域方士,另有甚么人会有这般莫测的手腕!”说到这里,他打趣道:“安公此次帮着安北军筹集了数千石粮草,此中黍粉为多数。代州事情一出,我部下的人再不敢燃明火,就怕一个不谨慎同回鹘一个了局。”
对方虽是胡人却一口流利的大唐话,口中的草原恰是安北都护府所辖的地区。汗青上安北都护府几经废立,地区最广时所辖皋牢州府北至贝尔加湖,南跨大漠,西抵金山山脉,东到嫩江以西大兴安岭地区,涵盖了内蒙古、外蒙古及俄罗斯部分地区。现在回鹘汗国崛起,安北都护府所辖地区一再被紧缩,治下皋牢州府同回鹘一分为二,大部分位于内蒙古草原地区。李流光宿世若存眷一些相干质料,便会晓得羊草是欧亚大陆草原区东部草甸草原及干旱草原上的首要建群种之一,也是内蒙古草原首要的牧草资本。
传闻这类草各处都是,李流光先是欢畅,继而便认识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般简朴。一千吨碱草不是一个小数量,他微微皱眉,只靠他自个收割不晓得要到甚么时候。可如果雇人帮手,碱草的消逝又没法坦白,别人问起,他该如何答复?更何况……李流光的视野落在沈倾墨身上,不管他做甚么,恐怕都很难瞒过沈倾墨,到时又该如何解释?
李流光昂首望去,头顶的乌云沉甸甸压下,半边天空如同墨染,看不到一颗星子。车队随行的百姓俱都愁云暗澹,恐怕也是担忧这场雨。说来晋阳比来两月下雨的次数屈指可数,地里的庄稼都恹恹受了影响。若放在平时,世人看到下雨必定欢畅。但现在大师抛家舍业行至半路,连即将要收割的庄稼都顾不上,只恨不能立即前去安北,倒是最怕下雨。一旦下雨受凉抱病是小事,担搁了路程反倒是大伙最担忧的。
他话题转换略有些生硬,沈倾墨眼睛闪了闪,似未发明他的非常,顺着他的话道:“回鹘此次阵容浩大,一时半会恐怕不会撤兵。我们最好暂居安北,寻着机遇返回晋阳。若不然,要么往西前去安西都护府,绕道回长安。要么向东到达渤海国,走水路返回。前者稳妥,但归期不定,后者风险不小,贵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可避开回鹘。七郎你如何看?”
他长了一张娃娃脸,恰好做出一本端庄的模样。沈倾墨微微一怔,继而垂眸:“多谢!”
李流光微微一怔,笑道:“有匪君子,翩翩少年。”他本意是调侃,说完才感觉这句话不太合适,似有些调戏的意味,一时难堪地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到了安北五郎有甚么筹算?”
再者安公美意,李流光也不欲回绝。动机闪过,他扭头看了沈倾墨一眼,倒是担忧沈倾墨暴露不耐烦的神采。沈倾墨猜到李流光的意义,冲着他微微一笑,一副灵巧听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