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说了几句,看天气太晚便各自散去。薛扬一起陪着李流光将沈倾墨送回到马车。趁着李流光外出打水,他踌躇地拍了拍沈倾墨的肩膀,正色道:“这里阔别长安,便是骂几句贤人也不打紧。但我听安公说你们终是要回长安的。那边是贤人脚下,纵是对贤人不满,也要重视些,免得祸从口出。”
他长了一张娃娃脸,恰好做出一本端庄的模样。沈倾墨微微一怔,继而垂眸:“多谢!”
传闻这类草各处都是,李流光先是欢畅,继而便认识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般简朴。一千吨碱草不是一个小数量,他微微皱眉,只靠他自个收割不晓得要到甚么时候。可如果雇人帮手,碱草的消逝又没法坦白,别人问起,他该如何答复?更何况……李流光的视野落在沈倾墨身上,不管他做甚么,恐怕都很难瞒过沈倾墨,到时又该如何解释?
再者安公美意,李流光也不欲回绝。动机闪过,他扭头看了沈倾墨一眼,倒是担忧沈倾墨暴露不耐烦的神采。沈倾墨猜到李流光的意义,冲着他微微一笑,一副灵巧听话的模样。
李流光心中叹了口气,感觉薛扬骂的一点没错。但他顾忌着沈倾墨,却不好说甚么,只是隐晦地看向沈倾墨。哪想一向沉默的沈倾墨反倒是笑笑,跟着道:“贤人昏聩又荒淫好色,你骂的倒也不错。”
李流光微微沉吟,尽力在脑海回想着宿世舆图,不得不承认暂居安北或许是目前最好的挑选。他问沈倾墨的意义,沈倾墨只要跟他一起,去那里都能够。
说到这里,连一贯板正的薛扬都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贤人昏聩,国将不国!”
李流光趁着半途歇息,佯作随便问赶车的主子。对方传闻是车里铺的干草,笑道:“小郎君不熟谙也是应当的。这类草叫羊草,我们草原上长得各处都是,养的牛羊家畜都喜好吃。”
沈倾墨明显也如许想,全程一副低调沉默的模样。看的何览忍不住嘀咕,李流光有圣域背景猜不透身份,但受伤的小郎君安温馨静,如何也不像是传言中阿谁飞扬放肆的沈倾墨?他将汇集到的信息过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也只要沈倾墨最合适,但……何览想了想,用心肠将话题引到了此次筹粮身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谈,不知不觉便到了早晨。安公过来号召两人去用饭,常日带笑的脸上眉头轻蹙,对着李流光苦笑道:“今晚恐有雨,大伙怕是都睡不结壮了。”
身后,沈倾墨盯着他消逝的身影,以小见大想到郭凤虏,倒有些对安北军燃起了兴趣。
李流光微微一怔,笑道:“有匪君子,翩翩少年。”他本意是调侃,说完才感觉这句话不太合适,似有些调戏的意味,一时难堪地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到了安北五郎有甚么筹算?”
薛扬便松了口气。他同李流光打交道较多,同沈倾墨并不熟谙。但本日敢同他一道骂贤人的倒是沈倾墨。贰心中佩服沈倾墨的勇气,却也晓得沈倾墨同他分歧,担忧沈倾墨今后一言不慎惹了费事,忍不住就多嘴提示一句。沈倾墨慎重向他伸谢,他反而有些不风俗,点点头仓促转成分开。
李流光昂首望去,头顶的乌云沉甸甸压下,半边天空如同墨染,看不到一颗星子。车队随行的百姓俱都愁云暗澹,恐怕也是担忧这场雨。说来晋阳比来两月下雨的次数屈指可数,地里的庄稼都恹恹受了影响。若放在平时,世人看到下雨必定欢畅。但现在大师抛家舍业行至半路,连即将要收割的庄稼都顾不上,只恨不能立即前去安北,倒是最怕下雨。一旦下雨受凉抱病是小事,担搁了路程反倒是大伙最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