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再小声,曹丕都是听得见的。
“啪”的一声,曹丕扔下书,转而去叠起了衣服。
人们对此坚信不疑,怪只怪曹操有过近似的前科。
他一夜没有合眼,天蒙蒙亮时,他单独闯进了任昭容曾住过的房间,四下望去,只在妆屉中找到一只她曾用过的木梳。上面镂空雕镂的桃花似是她最爱好的图案,低头一嗅,仿佛还能嗅到她残留的发香。
“……以是,自从主公出兵冀州以后,邺城内里垂垂有人传言,说,说主公,”曹真砸吧了一下嘴,不知用何说话,曹丕在此时侧头瞥了他一眼,他才断断续续地接上:“说主公恋慕甄氏的美色,打这一战,都是为了看一眼这北方的第一美人……”
曹丕嘲笑一声。
郭奕半睁着眼皮,游魂般靠着一只大暖炉,他身上还是裹着一件厚氅,却不是先前那件半旧又肥大的了。玄青色的大氅似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长度刚好,帽子上围着一圈兔毛,洁白柔嫩,重新到脚都是极新的。
雄师缓缓北上,曹丕与曹真并肩走在中间,按辔徐行,身后苍色大氅披在马背上,落下了细尘。
曹丕实在看不下去,又往他怀里塞了个暖炉。
曹丕正一小我清算着行囊,除了几件衣物,他也没有甚么好带的。
除了曹丕兄弟,曹真也在出征之列。他年纪稍长,已成一名优良的少年将军,情愿与他交好的人不在少数,此中就有胡想成为他妹婿的夏侯尚。但曹真却总喜好往曹丕这里跑。
“阿嚏――”
只是曹丕的年纪有些难堪,与他年纪相称的女子,根基已经嫁了人,或是许了人了。再小些、还未及笄的女子家中,则更偏向于和年纪相称的曹植配婚。何况外界都传言曹丕喜怒不定,沉默寡言,是个不好相与的,连曹操和卞夫人都更爱好开朗好言的曹彰和曹植。
曹丕抿着唇,眉头猛地一蹙。
曹真闭上了嘴巴,不知他是因为哪一句动了怒。
没有她在,他连一句旁人必定本身的声音都听不到。
以是,有关曹操垂涎北方第一美人美色的传言,世人没有不信的来由。
“我传闻……阿嚏――你跟主公提了,要跟着他去冀州,将袁绍的老巢拿过来?”郭奕揉了揉发红的鼻子,鼻音稠密,声音像个小童。
远处云淡天青,曹真坐在马背上,表情竟与郊游时无异。他行着路,俄然想到一件趣事,兴趣勃勃地同曹丕说了起来:“听闻邺城中驰名倾国倾城的美人,所谓北方有才子……唯有江东国色天香的二乔能与其争锋!而这女子不是别人,恰是袁绍的二儿媳,你说巧不巧?”
“嗯。”
他拿下梳子时,放到面前一看,只见有根乌黑发丝缠绕在梳齿之间,如每夜照进他床帐的冷月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说完,他与郭奕的目光不自发地对上,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
任昭容已然嫁人这个假定,卞夫人提过,他也想到过,只是他不信赖罢了。夏侯尚本来是站在他这边的,可听了他对这番谈吐的不屑与嗤笑以后,夏侯尚也忍不住吞吞吐吐,将当年孙权在许都时,为任昭容打水烧柴,各式殷勤的曾经说了出来。
所谓宝马香车,美人名剑,恰是曹真这个年纪的男儿所热忱寻求的,他耐烦地同曹丕讲授着这名美人的出身,说她是冀州大族甄氏的女儿,嫁到袁家七年,却一向无所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