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漾从他手里接过了提盒,皱着眉对他挥了挥手:“先问问我家阿颜饶不饶你。”
日头已经沉了下去,何家爷俩把碟子里的绿豆糕吃了个精光,夏颜拿着剪子裁布,肚里叫了三个来回,饭菜还没送来。
“教坊比年亏损,总得做些旁的谋生补助出来,提起这话实是忸捏,若不是上回小娘子脱手互助,只怕本年幸亏更重,”梅廉低头挥手一番,脸上也暴露了些羞意,“梅某此次来,也是为了这事儿,小娘子可情愿再接一笔票据?”
夏颜扒饭的筷子一顿,筷尖顶着唇细嚼了两回,才夹起馒头掰开了一小块,又放回何漾碗里。何大林见了,笑眯了眼大口吃菜。
夏颜像听戏似的听了这一段,把手里的瓜脐抛弃,又摸出了个小荷包,捏出一颗甘草含片放进嘴里,刚吃完黄瓜再吃这个,顿觉神清气爽:“啧啧,这楼还没砌起来,就塌了啊。”
主食就定了茶面,熬茶汁是个慢工夫,夏颜就刨了一节小黄瓜,坐在门口嚼得嘎嘣脆。一时候,外头俄然闹哄哄起来,夏颜勾着头朝外张望,也不知到底出了甚么事。
“此次出海月余,再见夏小娘竟长高了很多。”梅廉抿嘴笑着,他晒黑了很多,精力头却愈发旺了。
这活儿不难,算准了尺寸做成套子覆在隔板上就行,可到底是个邃密活,尺寸得切确到毫,一套做下来竟比一件衣服还烦琐。夏颜手上另有很多票据积着,再添上这笔,出货就慢了很多,但她也没躲懒,何大林可贵开一回口,如何也得利落应了。
那小二连连点头哈腰,佝偻着身子退出了。才拐了门边,就朝墙根下吐了一口唾沫。
此时恰是下工的时候,饭肆里忙得热火朝天,店小二应了两声,又转头号召别的客人了。
何漾提了一只烧鸡返来,背面还跟着那饭肆的店小二,手里提着食盒子,嘴里不住地赔罪告饶:“何相公可千万别恼,今儿个店主宴客,您敞开了吃,只请您饶了小的,在店主面前替我遮补两句。”
转陀螺似的忙了很多日子,一时候俄然闲了下来,倒有些适应不了。好久没出门逛逛了,这些日子的炊事也是乱来着对于畴昔的,她就想着做一桌好菜补补何家爷俩的油水。
“是新排的这支舞被广阳王府相中了,可没想临演出前,走水路运来的服饰,全沉船了!”梅廉捶胸顿足地说,恨不得本身跳到江里去,把那些衣服都捞出来。
因着压力大,夏颜几近是废寝忘食地事情,如许一来效力倒进步了很多,将将在约期前一天赶制出了十套舞服,因时候太急,此次的衣服不比前次华丽,但胜在新奇新奇。她做了一件背后开叉的披肩,下头坠着玉线流苏,再装点一圈金色羽毛,动静之间飘荡扭转,倒真像一对小翅膀似的。
“快别忙活了,有这时候从速把手头活儿做完,爹去买些包子馒头来,”何大林把夏颜扶了归去,替她揉了揉太阳穴,“这两日把眼睛都熬红了,爹看着也心疼,你哥哥嘴上不说,也是担忧你熬坏了身子,你莫要跟他活力。”
将将忙过一小轮,好久不见的梅廉找上门来。他提着景福斋的绿豆糕登门拜访,明显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瞧着倒像是沧桑了一轮。
何漾气得掼下杯子就走了,何大林追着出去叫了两声也没转头,夏颜深呼吸一口气,又对何大林软了下来:“爹,我去炕点饼子,你先等会儿。”
一顿饭吃得闷声闷气的,何漾掰开一只馒头,给何大林一半,另一半望了两眼,到底还是放在了夏颜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