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候,索债的、指责的、煽风燃烧的、说风凉话的,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丽尚坊成了众矢之的,名声也被糟蹋臭了。
“那地儿风水不好,我可没这个设法了,那么些人追债,谁还接这个烫手山芋,”夏颜嗤笑一声,拿起一把剪子修掉了盆栽里的枝蔓,回顾问道,“葛家的债讨得如何了?上万两银子,总不能都打了水漂罢。”
晚晴瞥了眼倒在地上抽搐的梅老板,也不理睬,用脚尖将她的双手踢到一旁,独自往里间走去。
夏颜忍不住做了个鬼脸。
何漾的眸光投过来,对着夏颜和顺一笑,引得这一片的女人们都娇羞地低下了头。
苏敬文喝高了酒,嘴里骂骂咧咧的,脑门上爆出了青筋,就连脖颈处也是一片通红。场面顿时尴尬了起来,一个是世家少爷,一个是现任知县,众来宾俱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一入内,就有很多女人悄悄打量他,有那交好的,相互扯着对方的帕子,互换着意味不明的眼神。
苏敬文闹得最努力儿,十八般花腔不反复,吃糖果吸面条这些常见的就非论了,另有那粘芝麻含蜜饯的,就连成了婚的妇人们都羞红了脸儿,新娘子更是被闹得欲哭无泪,瞧着丈夫的眼神也有些哀怨。
何漾似笑非笑望着她,直把她看得羞红了脸,不由咬了咬唇,直截了当道:“你可别怨我奸商,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逼迫人家,是她们自个儿贪婪才入了套的,眼下我只想拿回本钱,不拘多少,也不独吞,只同葛家对半分。”
总得想个别例超出这道停滞,夏颜眨了眨眼睛,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本年没与你一起过生辰,改明儿我补上贺礼罢。”何漾生辰那会儿,两人正闹着别扭,这也是她的一个遗憾,总想找机遇补上。
与葛家合作的这个套儿,夏颜但是投了五千两出来,虽斗倒了丽尚坊已是赚了,可到底是真金白银,打了水漂也实在心疼。
夏颜会心,立即上前去打了个哈哈,拉了何漾便要走,却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定在原地不得转动。
这洞刚巧仅能容一名纤细女子钻入,如果略高大些的男人则没法通过,鲍小龙在上方焦心盘桓,终究没法,只得将洞口封死,转头回衙门复命去了。
“小蹄子,跟我拐着弯儿耍心机不是?何老爷还没娶呐,连婚事都没定,”说罢连续串轻笑响起,只闻这声音又低了下去,“你家门楣低了些,正室是不成了,不如让你爹去说个偏房?”
何漾闻声她这话,不由眸色一亮,欢乐道:“你但是情愿了?明儿个我就让媒人上门,可好?”
六月初,鲍小龙大喜,夏颜跟着何漾一同前去道贺。
大掌柜还被官府扣着,催债的人又凶神恶煞,几个伴计顶不住重压,纷繁卷了一笔银子叛逃了。
不过半月,凌州城又规复了昔日模样,贵妇人看戏说曲儿,公子哥儿夜夜歌乐。丽尚坊此次的风波,不过如石子儿投进了深潭,阵阵波纹飘过,便只剩下一片安好。
闹洞房乱哄哄的,何漾没跟着掺杂,他被人群挤到了边儿上去,笑意吟吟看着前头的热烈,不时有女人们成心偶然往他身边靠,他也守礼地避开了。
“今儿个你把话说清楚,”苏敬文嘴里尽是酒气,一双眼也有些浑浊漂渺了,他死死盯着夏颜,肝火冲冲道,“你究竟是选他还是我!”
本来两人风评便不佳,获咎的人不计其数,因仗着广阳王的庇佑才有恃无恐,眼看着这座墙终究摇摇欲坠了,是以大家都想来推一把,顺带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