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大胆劝大爷一句。”店小二一脸庄严向北鹤行昂首说道,“能人常常有他的事理,若大爷有这个本领,权当小人放屁。”
这一转头,北鹤行却怔住了,厉妫早已浑身罩上了一匹油光水亮的黑绸子,面孔口鼻也尽皆用黑麻粉饰起来,只暴露一双秋水,真是:不怒自威慑五步,窥目碎心鬼神哭。
北鹤行一愣,“哦,没甚么,一个乡野村姑。”
此一令下,不提那帮平日里狗仗人势,吃喝嫖赌的兵勇,连整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黄土垄头儿的二杆子,悉皆呼喊呼喊,面带猥色,恨不能口水涎子流了一地。
“哎――”那小二见北鹤行生的这般模样,已自吓得战战兢兢,“客观想是路过此地,有所不知。这居中的公子是本地富户,名唤左柳兴,因很有权势,常日里勾搭官府私承些盐粮买卖,专吃那起踢斛淋尖和火耗的黑钱,仰仗一身好拳脚,善使一柄金扇子,人称扇面公子。”
公子乜斜了他一眼,“没活眼的主子。”
两人自打山脚行未几时,远远瞥见一处灯火敞亮的处所,本来是一个镇子,内里的人大多粗布长衣,饶是庄户人家居多,倒也有几个衣帽不俗的气度后辈。街道两旁已有很多店家上了门板。余下之果蔬菜农,杀狗屠猪之户也在办理洗濯,只把些烂掉的菜头,馊掉的鱼肉扔在青石板街心,任由猫狗追逐争抢。
“这扇面公子如此托大,想必没人敢应他的贴,松仙阁猜想也是个没骨气的台子,才至于头牌被人掳走,没人过问。”
厉妫对北鹤行的凝睇不做理睬,背起一筐野草泽菜,摸起镰刀,兀自下山去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谢重九指着那女人,“本日为何这般热烈?”
复又大声说道,“本日我便恩德于你们。”说罢,猛地一转头,虎耽虎睨的看着那姐儿,只把丫头吓得弓足微颤,玉指漫搓,“众所周知,我掷银三万,连克五雄,方才点了你的魁,本日你便把这身烘托卸掉,偿了众乡亲的好梦,也不枉他们为了你如此生受。”
“哼,此法甚好,正得我意。”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明天我偏要讲这个理,你也休要再放你的屁。”
那公子生的玉璧般的脸庞儿,嫩柳儿般的眉色,凤雏儿般的眼眸,金雕般的勾鼻,闺阁女人般的唇色,天生一副浮浪样儿,真是无双问柳人。
“哎呦喂,客观有所不知,这石林镇早在成祖天子的时候还是片不毛之地,自打成祖迁都北京,调四野之民以充京师,那些兵戈的兵丁有战事便参军,无战事便开垦种田,方才垂垂有了火食,北方苦寒之地,饶是持续到了现在也不过就是些本地平头农夫和乡绅,谁住堆栈?总三蒲月才见的些个流寓客商,僧道,侠士,匠首,或是些走马的官吏,实在赚不得银钱,方才默许那起纨绔浪荡子带了女人来投宿。”
北鹤行一怔,目光低垂,仍去看那花魁。
“啊――果然风骚,果然风骚儿的一小我儿。”他渐渐将脸靠近那姐儿的肩头,用扇子去扇她软玉酥胸,一阵阵香风只把玉面公子熏的骨酥筋软,他便顺势靠在那窑姐儿的怀里,一脸沉醉,“只不知这蝉翼纱下可怀珠?绫湘裙下容鬼否?”
“提及这位女人,也是这石杨镇家喻户晓的一角儿。她乃是镇中银塘街松仙阁的窑姐儿,刚过二八年纪,就抢上了头牌,就在昨日占了魁了。莫说有钱有势的公子,便是这镇上平常庄户人家的男人,能得觑上一眼,也赛过与自家婆娘度日好几日啊。”那小二说的对劲起来,面露忧色,不时抻着脖子去打量楼下的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