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救便救了,何必问谁,何必问是如何救的,陈腐!五湖四海,欠你情面者何其多,要还的债又何曾少,事事挂记,岂不累坠?”
北鹤行牵着马边走边看,不觉间,来到一间堆栈前,翠匾墨漆,上书樟香居,另有两挂纱灯摆布招展,心下大喜,未等伴计号召,便进门去了。
北鹤行一怔,目光低垂,仍去看那花魁。
听北鹤行如此说,未等那小厮开口辩白,谢重九倒先哂然一笑。
谢重九此时已醒了七八分,与北鹤行用过饭后,精力量力也好了很多,因而两人把酒邀月,痛饮畅谈起来。
此一令下,不提那帮平日里狗仗人势,吃喝嫖赌的兵勇,连整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黄土垄头儿的二杆子,悉皆呼喊呼喊,面带猥色,恨不能口水涎子流了一地。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那小人先行辞职,两位客长好自保重罢。”说完,那小厮便退下了。
“前辈岂不闻,天子后宫,韩信难平,又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想这扇面公子如许的人物儿,美妻娇妾是少不了的,藏了这小娇娘家里去,岂不一石激起千层浪。何况这丫头年纪尚小,涉世未深,岂不教那‘后宫’里虎狼普通妇人给揉碎了。”
公子乜斜了他一眼,“没活眼的主子。”
谢重九见他古怪之性又起,不敢再多言,“前辈经验的是。”
“非我部下包涵,是你命好。”
“谢,咳咳――谢前辈部下包涵!”
那被围在中间的女人唬的向后一撤,扇面公子一个趔趄,几乎脸着了地,得亏给主子扶住了。
“小的大胆劝大爷一句。”店小二一脸庄严向北鹤行昂首说道,“能人常常有他的事理,若大爷有这个本领,权当小人放屁。”
“这就是点子了,如我所说,穷乡僻壤,那里有江南如诗如礼普通的讲究。此处点花魁的端方,乃是能者得之,先斗酒,后比武,胜出便可独占花魁。”
“谁敢?”那为首的一个仆人率先站出来,“公子但说是谁,看小的不刮了他!”
厉妫对北鹤行的凝睇不做理睬,背起一筐野草泽菜,摸起镰刀,兀自下山去了。
“非我饶你,也非我要杀你。欲害你者,紫薇也;救你者嘛――”北鹤行欲言又止,眼神恍忽,迷离在如水的月色中。恰是:采撷月色入唐诗,口引心念成相思。一朝钟情伊人影,有负刀马不负诗。
“这是甚么人?”北鹤行抓过来一个店小二问道。
“来,江湖之人,最该不负刀马不负樽,干!”
大堂里,玉面公子已很有醉意,一面摇着金扇,一面绕着那年青女人左一圈儿,右一圈儿的打量。
“你小子,好大的命!”
“乡野村姑?倒是如何救得我?”
“这扇面公子如此托大,想必没人敢应他的贴,松仙阁猜想也是个没骨气的台子,才至于头牌被人掳走,没人过问。”
两人呼来小厮,重新安插酒馔,意欲彻夜痛饮,却闻声楼下一阵骚动,人喧马嘶,便一同起家下楼去瞧个究竟。
复又大声说道,“本日我便恩德于你们。”说罢,猛地一转头,虎耽虎睨的看着那姐儿,只把丫头吓得弓足微颤,玉指漫搓,“众所周知,我掷银三万,连克五雄,方才点了你的魁,本日你便把这身烘托卸掉,偿了众乡亲的好梦,也不枉他们为了你如此生受。”
“救我者谁?”
“提及这位女人,也是这石杨镇家喻户晓的一角儿。她乃是镇中银塘街松仙阁的窑姐儿,刚过二八年纪,就抢上了头牌,就在昨日占了魁了。莫说有钱有势的公子,便是这镇上平常庄户人家的男人,能得觑上一眼,也赛过与自家婆娘度日好几日啊。”那小二说的对劲起来,面露忧色,不时抻着脖子去打量楼下的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