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兄看也不看,度量大剑,行至小山丘最高处,一动不动,目眺远方,一阵山风拂过,吹起黑衣衿带飘飘。
朱七姑看罢,点头道:“宗腾化、邢腾秋?不熟谙。”
这棵榕树的华盖顶端盘腿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衲,黄袍法衣,双手合十,闭目不语。
莲花绽放之际,一股花香向着四周分散开去,就连小丘下百步外的赵然都闻到了那丝如有若无的苦涩味。赵然只觉这花香极其舒爽,平和中带着几分微醺,闻之若饮甘醇,忍不住便想多吸几口。
四师兄面无神采,冷冷道:“功法高超,可惜层次太低,戋戋众法相罢了,也敢出来截道!”抬手一招,大剑自白衣僧心口飞出,划出一道美好的弧线落入剑鞘当中。
地上还剩那方薄薄的金叶,童老也摄取掌心间检察,一看之下脸上不由微微变色:“本来是万法寺的妖僧!”
风中独立的四师兄头也不回,冷冷道:“本领寒微,不敷一提。”
整棵榕树,连带树冠上披着黄袍法衣的老衲,都刹时消逝不见,好似从未呈现过普通,整座山丘上只剩下一个盘膝而坐的白衣和尚。这和尚年龄不大,看上去也就和赵然差相仿佛。现在,这白衣和尚浑身颤栗不止,嘴角鲜血不断流出,小半个僧衣都被染红了,他的心口上正插着四师兄刚才收回的那柄大剑。
赵然一身盗汗顿时冒了出来,情知刚才差点遭了暗害,不由后怕不已。这会儿才算真正体味到,为何无极院众师兄们一传闻要帮手道门行走捉妖斗法,便个个惊惧莫名、如避蛇蝎,这事儿真不是闹着玩的,就算离得那么远,也仍旧制止不了差点被伤及无辜。
童老下了马,不慌不忙向前踱了几步,手中木杖悄悄向着身子火线点出,“咄咄咄”敲在地上,砸出九个浅浅的小土坑。他迈步上前,就着九个小坑走了个九宫步,然后停在中宫之位。斯须,童老解下背后的大葫芦,咕嘟嘟灌了口酒,抹了抹沾在须发上的酒渍,叹了口气,一边将葫芦重新背在身上,一边嘀咕道:“何必呢……就这么枉自送了性命……当真不值!”
朱七姑解释,说修炼无相功法的和尚都是这德行,身后肉身会很快消逝。和尚尸首完整消逝后,白衣法衣平摊在了地上,内里凸起不定,仿佛藏有物件。
朱七姑颌首赞成:“你倒是有几分眼力!”
老衲终究起家,脸上不悲不喜,望着坠落下去的四师兄,双臂蓦地暴涨丈余,手掌如巨盆般大小,抓向四师兄。
赵然一时候找不到合适的描述,只得道:“说不出来,总之不像活人……”
童老一笑,旋即叹了口气:“没想到都折在这里了。”说完,他将道书、法器、玉牌等物十足收拢在袖中,道:“落在修炼小无相法的妖僧手上,他二人恐怕尸首已不成得,转头我将这些物事归还衡福馆罢。”
四师兄此时已经高过老衲一个身子,右足尖直接踢向他的秃顶。眼看着就要踢了上去,那老衲双臂一圈,一朵莲花在头顶绽放,光芒四起,晶莹剔透,白嫩中透着几丝粉彩,煞是都雅。
童老道:“这两人是衡福馆在保宁府的道门行走,姓宗的我见过,本领尚可,善使五玄指,是衡福馆刘炼师的弟子,两年前巴山一窟鬼闹腾得很短长,就是他破的案子,单独找上门去,将十三鬼全数灭杀了。另一个邢腾秋我没见过,传闻也是衡福馆近两年冒头的豪杰,他曾经应战过四师弟,四师弟该当晓得。”
朱七姑没再说话,改成私语传音:“小无相法,很高超的门道,可惜这秃驴境地低了些。你如果能看得明白,便好生看着吧,也算长长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