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珠出嫁前日,二房的婶娘让人从益县送来了两箱绫罗绸缎的添妆,一盒五两共二十锭的银两为贺礼。
见他起势要走,萧玉珠忙拉住了他的衣袖,浅摇了下头,轻声地与他道,“莫费事了,我这有吃的。”
“生。”萧玉珠声音细如蚊吟,只觉耳中这喜娘那笑得欢畅的声音熟谙得紧,跟她奶娘看人颠仆了,乐得猛拍大腿哈哈大笑的声音差不离多少。
在浩繁不成言词的说话间,萧玉珠硬是从一片乡音找出了一片六合,听顺了离她比来的一段几人对话,比及听到这时,全部屋子都乱了,为他们最后要生多少个孩子吵了起来,都已不再说她屁股大不大了,而是决定他们必须生多少了。
世人七嘴八舌,且声音颇大,狄家的亲戚老早得了动静,早早来了住下,这下总算比及了新娘子,一看花轿前面抬的箱子,那脸便笑得更红了,说话的声音也是更大了。
“能生几个?”
“有吃的?”狄禹祥讶异。
狄县令一家住在县衙前面,花轿走了正门,抬到了前面进洞房,这厢在正堂前放下的嫁奁箱子被人摸了个遍,如若不是被大红绸和大红纸压了箱封了印,便也有那猎奇之人去掀箱子去了。
狄禹祥自嘲地一笑,转头看新娘子,见她眼巴巴地跟着从桌子处收回眼睛看着他,神情里尽是依靠。
喜娘许是最爱如许,又捏了颗生枣送到她嘴边,哈哈大笑再问,“生不生?”
“八个多了罢,要生到甚么时候去……”
“你拿里长跟大官爷比,看我捏死你个拙妇……”
她清算着桌上的笔墨,反倒是奶娘戚氏跪在地上,替她哭了一通。
有学问的,便还能多说几句吉利话,一起有凑热烈的小孩跟从花轿笑闹不休,学了大人的话,跑到喜轿前在新娘子的轿前鹦鹉学舌,自又是另一派喜气。
“我做的,您尝尝。”萧玉珠闹了个大红脸,从袖中取出个小油包,与狄禹祥有些羞怯隧道,“本是留作早间饱腹的,早上没来得及用,怕化了喜妆欠都雅,夫君,您瞧我现但是能吃了?”
“这也是个不幸的。”她顾恤地心想,在一群要把屋顶掀翻的咕咕叫声中,身为男人的他,还要被人决定生多少孩子,现下没昏倒没冲出门去没痛哭,不知需多大的定力。
萧玉珠清算好笔墨入箱,出去小厨房打热水时,发明春鹃在屋外睡得直打呼,她不由牵起嘴角,抬了打了水的木盆入屋,先替她奶娘洗了个脸,又找回父亲返来,在出嫁之前最后替他洗了一次脚。
第四章
萧玉珠晓得他悲伤,便没有跟上去。
“哎呀,五嫂子,你是没看到,方才送出去时,我看屁股好大的!”
“土宝嫂,土宝嫂,你看土宝嫂,她都生了八,大官爷家里好,我看生拾个都是能够生的,养得活,不缺钱啊!”
“竟是会这么多?”狄禹祥垂了头,看着她翠绿如白玉的手,那沉稳不似少年的眼眸中总算有了点笑意,“我听岳父大人说,你还会写字写诗词。”
狄禹祥顿了一下,见小新娘的声音小,他的声音便也小了起来,“你做的?”
“新娘子来了。”
没人管,便是如此。
“来了来了,哎呀,我说狄夫人的福分就是好,瞧瞧,瞧瞧这前面抬的嫁奁,我的个天爷,这么多,赶得上城南宋员外的嫁闺女的场面了。”
但想来老太君感觉她的恭敬够了,便无需她多加了。
萧玉珠昂首,这时她的脸僵得连个笑都不能好好暴露,她很有点不幸地朝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少年眨了下眼,试着开口浅笑,“夫……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