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配房，宋青葙将手里的纸卷往桌上猛力一拍，震得杯盏叮当作响，“无耻！卑鄙！”
碧柳从没见宋青葙这么愤恚过，在武康侯府出事那次，女人是震惊且自悔，被赶出白家胡同，女人是绝望又绝然，可前两次，她都能很快地安静下来。
远山与近石这两天得了个差事，就是找卖磕花饽饽的点心铺子，并且大爷还特地指了然，别的处所的不要，单要演乐胡同的。
此次呢？
大爷是不是魔怔了，这哪儿是看饽饽，的确就是看心上人，那眼神柔得能拧出水来。
虽是端庄八百的事情，经他这么一说，却平空多了几分含混。宋青葙气恼，起家道：“银子我收了，玉娘何时跟你们走？”
宋青葙接过茶盅，捧在手里，嗅了嗅芬芳的茶香，淡淡道：“千玉是个聪明人，难怪能与丁二周旋这么久。我不是气他，而是活力郑三。”顿了顿，声音低下来，“眼下我倒是光荣出了先前那档子事，如果真嫁到顺义伯府，这日子……”
凌云轻笑，“我也是戏文唱多了，俄然想出来的主张。之前走街串巷搭戏台的时候，这类才子才子的戏码最受欢迎。三郎，你跟宋女人就是一对薄命鸳鸯，郎有情妾成心，苦于贩子流言与爹娘压力而劳燕分飞两地相思……这出戏唱出来，任是再无情的人也会被你们的情义打动，到时候再有个知情识相的人点拨几句，五爷一点头，三郎跟宋女人的事不就成了？就五爷的身份职位，谁敢拨他的面子？”
千玉有事乞假没下台，丁骏正无聊，两只眼睛四周转悠着想找点乐子，瞧见郑德显，就乐呵呵地跟他到了摘星楼。
郑德显不说话，先斟满两杯酒，笑呵呵地端起一杯抿了口，“天然是大功德。”酒杯一放，夹了块卤牛肉细细嚼了，问：“哥哥近些日子总在千家班听戏，这千家班是戏好还是人好？”
屏风内，暴露他半截儿手指，苗条有力，保养得很好。宋青葙着意地看了几眼，低声问：“千云为何找上千家班？戏甚么时候上演？”
隔着薄如蝉翼的绡纱，他的声音低且媚，有种魅惑人的力量。
大爷见了公然欢畅，骑着马就往演乐胡同冲，可惜铺子已经打烊了。
郑德显看着天气不早，先在摘星楼订了席位，然后兴冲冲地去千家班的草棚子。
王劲闻言，忙恭敬地答复：“我找人算过了，十六那天是谷旦，如果便利的话，我巳初在角门等着。”
远山与近石惊诧地对视一眼，再度将目光投向大爷秦镇。
郑德显笑着又给他斟满酒，慢慢道：“提及来，兄弟倒有个别例……兄弟倾慕那人很久，可惜中间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我娘死活不让人进门，无法兄弟只能出此下策。”
看到丁骏的模样，郑德显内心早有计算，不动声色地问：“比起小市街的小娘子如何？”
远山蓦地心惊，七月末，大爷曾跟安国公府的丁二爷抢太小倌，捱了侯爷好一顿怒斥，此次，不会是故态复萌吧？
千玉答复：“甚么时候开演，我不清楚，他也没说，就说年前练熟了。至于为何找上千家班，一来德云社庆丰班等着名梨园子有专门写本子的人，他们向来不消内里的本子；二来，千家班到京都不满半年，还没站稳脚根，手头不如何余裕，千云一脱手就是五百两银子，有这笔银子，梨园子高低三十多口就能过个安稳年；第三……”笑了笑，“这出戏，千云指定由我演。”声音里，含着浓浓的自嘲另有一丝几近没法辩白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