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天子的年号多是一用到底的,像康熙、乾隆更是六十年稳定,少数例外则产生在同治期间――咸丰毙命,八大臣顾命时曾定新年号“祺祥”,但随后慈禧、慈安两个皇太后伙同恭亲王、醇亲王策动辛酉政变,改年号为“同治”。现在天子再来改元,清楚是与畴昔截然断绝之意。
……
“确有此事,但事出有因。”升允辩白说,“臣虽痴顽,对中西学问却并非全然无知。新政之企图臣明白,但臣所治之陕、甘两省,财力困顿,小民得一温饱尚不易,如何有多余银子用于创办新政?陕、甘民风彪悍,自古以来小民铤而走险、造反生乱者不计其数,前明即亡于流寇李自成之手,兼之回部更系朝廷亲信大患,若巧取豪夺,重敛于民,难保官逼民反。为推行新政,两省不过量收几十万银子,但如果两省事情,朝廷平叛说不定得用几千万两银子,是故臣反对在这两省大行新政。所谓攻讦立宪亦有启事。陕甘两省处所闭塞,民风远未野蛮,不要说留洋出海,便是几十年前办的洋务小民也多数未曾见地,现在不顾三七二十一遽行立宪,更加难上加难,所谓一体立宪、洋为顶用、口含天宪对小民而言清楚就是胡扯……”
六合不知荣枯事,三十万、八千秋。
也有人跳出来反对,云祖宗成法不成擅动,不过都是些没甚么职位的御史或者冷板凳官员。林广宇内心嘲笑,这些人与其说是反对剪辩,倒不如说他们仿效清流博取名声,当下用目光一挑荫昌。
载沣跪下叩首:“皇上,发辫一事虽关祖宗民风,却属末节,主子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亦通情达理,天然是无可无不成的……只是这拔除膜拜,尊卑失序,高低错位,实在过分惊世骇俗。”
这上谕明着是不偏不倚,但实际上开了自在主义的先河,想剪就剪,不亦欢愉哉!想着终究不消留这个劳什子的辫子,林广宇的嘴角都咧开来笑。
“臣等附议。”林广宇定睛一看,倒是法部尚书戴鸿慈、端方与载泽。
“臣附议。”倒是徐世昌、岑春煊等一派开通官员附和。
张之洞的眼皮跳了一下,倒吸一口寒气,没想到第一句话就如此骇人,倒是让他有些悔怨在这么大朝会的时候提出这个定见。但悔怨归悔怨,改元倒是君上大权,论理也有先例,如何回嘴?只好沉默不语,其他大臣也想不出甚么话头来辩驳,一样杜口不言。
北洋四将好说歹说,铁良、萨镇冰、荫昌等人也在旁帮腔,但仍然敌不过朝野浩繁的反对力量,无法只好败下阵来。天子只好先开个小口儿:“膜拜一事,且容从长计议,但军队内部下级觐见下级,一概行军礼,免其膜拜。”
“老臣觉得辫子去留一事固然系属细枝末节,但风俗不免延绵,有人愿留,有人想去……无妨悉听尊便。”张之洞在一旁察看了半天,确信这必然也是天子早已想好的方略,又有五大臣等一批人士附和,硬拉着必定不可,和稀泥倒还能够。
这也算是个折中,武将们都同意,文官们也想不出反对的来由。
这一点明显是有偏差的。1903年今后,接管西方文明而日显野蛮的门生已经有如此仿效,遇有科举测验则戴上假发辫充数,剪去发辫的留门生从本国回籍,行游市中,人们不但见怪不怪反而赞之曰“时髦”。乃至有书院监督公开表示:辫发有无,虽属无关轻重,然此事尚未有明文,饬令诸生暂缓办理。林广宇所处期间的汗青研讨明显过分于看中剪辫对于满清统治的抵挡寄意,没想到正因为统治者不复清初时那般“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固执而使剪辫行动日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