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白公胜自归楚国,每念郑人杀父之仇,思以报之。只为伍子胥是白公胜的仇人,子胥前已赦郑,况郑伏侍昭王,不敢失礼,故胜含忍不言。及昭王已薨,令尹子西、司马子期奉越女之子章即位,是为惠王。白公胜自以故太子以后,冀子西召己,同秉楚政。子西竟不召,又不加禄,心胸怏怏。及闻子胥已死,曰:“报郑此当时矣!”令人请于子西曰:“郑人肆毒于先太子,令尹所知也。父仇不报,无觉得人,令尹倘哀先太子之无辜,发一旅以声郑罪,胜愿为前驱,死无所恨!”子西辞曰:“新王方立,楚国不决,子姑待我。”白公胜乃饰辞备吴,使亲信家臣石乞,筑城练兵,盛为战具。复请于子西,愿以私卒为前锋,伐郑。子西许之。尚未出师,晋赵鞅以兵伐郑,郑请救于楚。子西帅师救郑,晋兵乃退,子西与郑定盟班师。白公怒曰:“不伐郑而救郑,令尹欺我甚矣!抢先杀令尹,然后伐郑。”召其宗人白长于澧阳。善曰:“从子而乱其国,则不忠于君;背子而发其私,则不仁于族。”遂弃禄,筑圃灌园终其身。楚人因名其圃曰:“白善将军药圃。”
未几,庄公新造虎幕,召诸大夫完工。浑良夫紫衣狐裘而至,袒裘,不释剑而食。太子疾使力士牵良夫以退。良夫曰:“臣何罪?”太子疾数之曰:“臣见君有常服,侍食必释剑。尔紫衣,一罪也;狐裘,二罪也;不释剑,三罪也。”良夫呼曰:“有盟免三死!”疾曰:“亡君以子拒父,大逆不孝,汝欲召之,非四罪乎?”良夫不能答,昂首受刑。他日,庄公梦厉鬼被发北面而曰:“余为浑良夫,叫天无辜!”庄公觉,使卜大夫胥弥赦占之,曰:“不害也。”既辞出,谓人曰:“冤鬼为厉,身故国危,兆已见矣。”遂逃奔宋。
白公闻白善不来,怒曰:“我无白善,遂不能杀令尹耶?”即召石乞议曰:“令尹与司马各用五百人,足以当之否?”石乞曰:“未足也。市南有懦夫熊宜僚者,若得此人,可当五百人之用。”白公乃同石乞造于市南,见熊宜僚。宜僚大惊曰:“天孙朱紫,何如屈身至此?”白公曰:“某有事,欲与子谋之。”遂告以杀子西之事。宜僚摇首曰:“令尹有功于国,而无仇于僚,僚不敢受命。”白公怒,拔剑指其喉曰:“不从,先杀汝!”宜僚面不改色,安闲对曰:“杀一宜僚,如去蝼蚁,何故怒为?”白公乃投剑于地,叹曰:“子真懦夫,吾聊试子耳!”即以车载回,礼为上宾,饮食必共,出入必俱。宜僚感其恩,遂以身许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