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公自吃惊以后,又驰念公子寿,感成一病,闭眼便见夷姜、急子、寿子一班,在前啼哭泣哭。祷告不效,半月而亡。公子朔发丧袭位,是为惠公。时朔年一十五岁,将摆布二公子罢官不消。庶兄公子硕字昭伯,心中不平,连夜奔齐。公子泄与公子职痛恨惠公,每思为急子及公子寿报仇,未得其便。
天生美人殃人国,不及无盐佐伯王!
二子乘舟,平常其景,愿言思子,中间养养!
墨客不敢明言,但追想乘舟之人,以寓悲思之意也。
话分两端。再说郑祭足高傲陵回,因旧君子突在栎,终为郑患,思一制御之策。想齐与厉公原有战纪之仇,本日谋纳厉公,惟齐不与。何况新君嗣位,恰好修好。又闻鲁侯为齐主婚,齐鲁之交将合。因而奏知昭公,自赍礼帛,往齐结好,因此结鲁。若得二国互助,能够敌宋。自古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祭足但知防备厉公,却不知高渠弥毒谋已就,只虑祭足多智,不敢脱手。今见祭足远行,肆无顾忌。乃密令人迎公子亹在家,乘昭公冬行蒸祭,伏死士于半路,崛起弑之,饰辞为盗所杀。遂营私子亹为君。令人以公子亹之命,召祭足返国,与高渠弥并执国政。不幸昭公复国,未满三载,遂遭逆臣之祸!髯仙读史至此,论昭公自为世子时,已知高渠弥之恶。及两次为君,不能剪除凶人,留以自祸,难道柔嫩不竭之祸?有诗叹云:
却说卫宣公名晋,为人淫纵不检。自为公子时,与其父庄公之妾名夷姜者私通,生下一子,寄养于官方,取名曰急子。宣公即位之日,德配邢妃无宠。只要夷姜得幸,如同佳耦。就许立急子为嗣,属之于右公子职。时急子长成,已一十六岁,为之聘齐僖公长女。使者返国,宣公闻齐女有绝世之姿,心贪其色,而难于启口。乃构名匠筑高台于淇河之上,朱栏华栋,重宫复室,极其富丽,名曰新台。先以聘宋为名,遣开急子。然后使左公子泄如齐,迎姜氏径至新台,本身纳之,是为宣姜。时人作新台之诗,以刺其淫乱:
二子乘舟,平常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却说公子寿见父亲屏去从人,独召弟朔议事,心机迷惑。入宫来见母亲,探其语气。齐姜不知坦白,尽吐实在。叮嘱曰:“此乃汝父主张,欲除我母子后患,不成泄漏别人。”公子寿知其计已成,谏之无益。暗里来见急子,告以父亲之计:“此去莘野必由之路,多凶少吉。不如出走他国,别作良图。”急子曰:“为人子者,以从命为孝。弃父之命,即为孝子。人间岂有无父之国,即欲出走,将安往哉?”遂束装下舟,决然就道。公子寿泣劝不从,思惟:“吾兄真仁人也!此行若死于盗贼之手,父亲立我为嗣,何故自明?子不成以无父,弟不成以无兄,吾抢先兄而行,代他一死,吾兄必定获免。父亲闻吾之死,倘能感悟,慈孝分身,落得留名万古。”因而别以一舟载酒,亟往河下,请急子饯别。急子辞以:“君命在身,不敢逗留。”公子寿乃移樽过舟,满斟以进。未及开言,不觉泪珠堕于杯中。急子忙接而饮之。公子寿曰:“酒已污矣!”急子曰:“正欲饮吾弟之情也。”公子寿拭泪言曰:“本日此酒,乃吾弟兄永诀之酒。哥哥若鉴小弟之情,多饮几杯。”急子曰:“敢不尽量!”两人泪眼相对,相互劝酬。公子寿故意留量。急子到手便吞,不觉尽醉,倒于席上,鼾鼾睡去。公子寿谓从人曰:“君命不成迟也,我当代往。”即取急子手中白旄,用心建于舟首,用本身主子相随。叮嘱急子随行人众,好生等待。袖中出一简,付之曰:“俟世子酒醒后,可呈看也。”即命发舟。行近莘野,方欲整车登岸,那些埋伏的死士,瞥见河中行旌飘飏,认得白旄,定是急子到来,一声呼哨,如蜂而集。公子寿挺然出喝曰:“吾乃本国卫侯宗子,奉使往齐。汝等何人,敢来邀截?”众贼齐声曰:“吾等奉卫侯密旨,来取汝首!”挺刀便砍。从者见势头凶悍,不知来源,一时惊散。不幸寿子引颈受刀,贼党取头,盛于木匣,一齐下船,偃旄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