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渊居士又有诗云:
羁旅臣张禄,极刑,极刑!奏闻秦王殿下:臣闻“明主立政,有功者赏,有能者官,劳大者禄厚,才高者爵尊。”故无能者不敢滥职,而有能者亦不得抛弃。今臣待命于下舍,一年于兹矣。如以臣为有效,愿借寸晷之暇,悉臣之说。如以臣为无用,留臣何为?夫言之在臣,听之在君,臣言而不当,请伏斧锧之诛未晚。毋以轻臣故,并轻举臣之人也。
次日,魏齐公然狐疑范雎,恐其复苏,令人视其尸地点。守卒回报:“弃田野无人之处,今惟苇薄在,想为犬豕衔去矣。”魏齐复令人其家,举哀带孝,方始安然。再说范雎在郑安平家,敷药将息,垂垂平复。安平乃与睢共匿于具茨山。范雎更姓名曰张禄,山中人无知其为范雎者。过半岁,秦谒者王稽奉昭襄王之命,出使魏国,居于第宅。郑安平诈为驿卒,奉侍王稽,应对敏捷,王稽爱之。因私问曰:“汝知国有贤人,未退隐者乎?”安平曰:“贤人何轻易言也!向有一范雎者,其人智谋之士,相国箠之至死……”言未毕,王稽叹曰:“惜哉!此人不到我秦国,不得展其大才!”安平曰:“今臣里中有张禄先生,其才干不亚于范雎,君欲见其人否?”王稽曰:“既有此人,何不请来相会?”安平曰:“其人仇家在国中,不敢昼行。若无此仇,久已仕魏,不待本日矣。”王稽曰:“夜至无妨,吾当候之。”郑安平乃使张禄亦扮做驿卒模样,以深夜至第宅来谒。王稽略叩以天下局势。范雎指陈了了,如在目前。王稽喜曰:“吾知先生非常人,能与我西游于秦否?”范雎曰:“臣禄有仇于魏,不能安居,若能挈行,实乃至愿。”王稽屈指曰:“度吾使事毕,更须五日。先生至期,可待我于三亭冈无人之处,当相载也。”过五日,王稽告别魏王,群臣俱饯送于郊野,事毕俱别。王稽驱车至三亭冈上,忽见林中二人趋出,乃张禄、郑安平也。王稽大喜,如获奇珍,与张禄同车共载。一起饮食安眠,必与相共,议论投机,甚相敬爱。
王稽朝见秦昭襄王,复命已毕,因进曰:“魏有张禄先生,智谋出众,天下奇才也。与臣言秦国之势,危于累卵,彼有策能安之,然非面对不成。臣故载与俱来。”秦王曰:“诸侯客好为大言,常常如此。姑使就客舍。”乃馆于下舍,以需召问。逾年不召,忽一日,范雎出行市上,见穰侯方征兵出征,范雎私问曰:“丞相征兵出征,将伐何国?”有一老者对曰:“欲伐齐纲、寿也。”范雎曰:“齐兵曾犯境乎?”老者曰:“未曾。”范雎曰:“秦与齐东西悬绝,中间隔有韩魏,且齐不犯秦,秦何如涉远而伐之?”老者引范雎至僻处,言曰:“伐齐非秦王之意,因陶山在丞相封邑中,而纲、寿近于陶,故丞相欲使武安君为将,伐而取之,以自广其封耳。”范雎回舍,遂上书于秦王。略曰:
摆布报曰:“范雎断气矣。”魏齐亲身下视,见范雎断胁折齿,身无完肤,直挺挺在血泊中不动。齐指骂曰:“卖民贼死得好!好教先人看样!”命狱卒以苇薄卷其尸,置之坑厕间,使来宾便溺其上,勿容他为洁净之鬼。
话说大梁人范雎字叔,有谈天说地之能,安邦定国之志。欲求事魏王,因家贫,不能自通。乃先投于中大夫须贾门下,用为舍人。当初,齐湣王无道,乐毅纠合四国,一同伐齐,魏亦遣兵助燕。及田单破燕复齐,齐襄国法章即位,魏王恐其抨击,同相国魏齐计议,使须贾至齐修好。贾使范雎从行。齐襄王问于须贾曰:“昔我先王,与魏同兵伐宋,声气相投。及燕人残灭齐国,魏实与焉。寡人念先王之仇,切齿腐心!今又以虚言来诱寡人,魏几次无常,使寡人何故为信?”须贾不能对。范雎从旁代答曰:“大王之言差矣!先寡君之从于伐宋,以受命也。本约三分宋国,上国背信,尽收其地,反加侵虐。是齐之失期于敝邑也!诸侯畏齐之骄暴无厌,因而昵就燕人,济西之战,五国同仇,岂独敝邑?然敝邑不为已甚,不敢从燕于临淄,是敝邑之有礼于齐也。今大王威武盖世,报仇雪耻,光启前人之绪。寡君觉得桓、威之烈,必当再振,能够上盖湣王之愆,垂休无穷,故遣下臣贾来修旧好。大王但知责人,不知自反,恐湣王之复辙,又见于今矣。”齐襄王惊诧起谢曰:“是寡人之过也!”即问须贾:“此位何人?”须贾曰:“臣之舍人范雎也。”齐王傲视很久,乃送须贾于第宅,厚其廪饩。令人阴说范雎曰:“寡君慕先生人才,欲留先生于齐,当以客卿相处,万望勿弃!”范雎辞曰:“臣与使者同出,而不与同入,不信无义,何故为人?”齐王益爱重之,复令人赐范雎黄金十斤及牛酒。雎固辞不受。使者再四致齐王之命,坚不肯去。雎不得已,乃受牛酒而还其金。使者感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