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看龙虎作豾貒,盲眼曹共鸣见微。堪叹乘轩三百辈,无人及得负羁妻!
一女如何有二夫?况于叔侄分相悬。只因要结秦欢好,不恤人言礼义愆。
凤脱鸡群翔万仞,虎离豹穴奔千山。要知重耳能成伯,只在周游各国间。
再说太子圉自秦逃归,见了父亲晋惠公,惠公大喜曰:“吾抱病已久,正愁吩咐无人。今吾子得脱樊笼,复还储位,吾心安矣。”是秋玄月,惠公病笃,托孤于吕省郤芮二人,使辅子圉:“群公子不敷虑,只要谨防重耳。”吕郤二人,顿首受命。是夜,惠公薨,世子圉主丧即位,是为怀公。怀公恐重耳在外为变,乃出令:“凡晋臣从重耳出亡者,因亲及亲,限三个月内俱要唤回。准期回者,仍复古职,既往不咎。若过期不至,禄籍除名,丹书注死。父子兄弟坐视不召者,并死不赦!”老国舅狐突二子狐毛狐偃,俱从重耳在秦,郤芮私劝狐突作书,唤二子返国。狐突再三不肯。郤芮乃谓怀公曰:“二狐有将相之才,今从重耳,如虎得翼。突不肯唤归,其意不测,主公当自与言之。”怀公即便人召狐突。突与家人死别而行。来见怀公,奏曰:“老臣病废在家,不知宣召何言?”怀公曰:“毛偃在外,老国舅曾有家书去唤否?”突对曰:“未曾。”怀公曰:“寡人有令:‘过期不至者,罪及亲党。’老国舅岂不闻乎?”突对曰:“臣二子委质重耳,非一日矣。忠臣事君,有死无二!二子之忠于重耳,犹在朝诸臣之忠于君也,即便逃归,臣犹将数其不忠,戮于家庙。况召之乎?”怀公大怒,喝令二力士以白刃交集其颈,谓曰:“二子若来,免汝一死!”因索简置突前,郤芮执其手,使书之。突呼曰:“勿执我手,我当自书。”乃大书“子无二父,臣无二君”八字。怀公大怒曰:“汝不惧耶?”突对曰:“为子不孝,为臣不忠,老臣之所惧也。若死,乃臣子之常事,有何惧焉!”舒颈受刑。怀公命斩于市曹。太卜郭偃见其尸,叹曰:“君初嗣位,德未及于匹夫,而诛戮老臣,其败不久矣!”本日称疾不出。狐氏家臣,仓猝逃奔秦国,报与毛、偃晓得。不知毛、偃如何,且看下回分化。
一事无成身故伤,但将迂语自称扬。冬烘全不稽名实,五伯犹然列宋襄。
话分两端。却说周襄王十五年,实晋惠公之十四年,是岁惠公抱病在身,不能视朝。其太子圉,久质秦国,圉之母家,乃梁国也。梁君无道,不恤民力,日以筑凿为事,万民嗟怨,常常流徙入秦,以逃苛役。秦穆公乘民气之变,命百里奚发兵袭梁,灭之。梁君为乱民所杀。太子圉闻梁见灭,叹曰:“秦灭我娘家,是轻我也!”遂有怨秦之意。及闻惠私有疾,思惟:“单身在外,外无哀怜之交,内无腹心之援,万一君父不测,诸大夫更立他公子,我毕生客死于秦,与草木何异?不如逃归侍疾,以安国人之心。”乃夜与其妻怀嬴,床笫之间,申明其事:“我现在欲不逃归,晋国非我之有,欲逃归,又割舍不得佳耦之情。你可与我同归晋国,公私两尽。”怀嬴泣下,对曰:“子一国世子,乃拘辱于此,其欲归不亦宜乎?寡君使婢子侍巾栉,欲以固子之心也。今从子而归,背弃君命,妾罪大矣。子自择便,勿与妾言。妾不敢从,亦不敢泄子之语于别人也。”太子圉遂逃归于晋。秦穆公闻子圉不别而行,痛骂:“背义之贼!天不祐汝!”乃谓诸大夫曰:“夷吾父子,俱负寡人,寡人必有以报之!”自悔当时不纳重耳,乃令人访重耳踪迹,知其在楚,已数月矣,因而遣公孙枝聘于楚王,因迎重耳至秦,欲以纳之。重耳冒充谓楚王曰:“亡人委命于君王,不肯入秦。”楚王曰:“楚晋隔远,公子若求入晋,必须更历数国。秦与晋接境,朝发夕到。且秦君素贤,又与晋君相恶,此公子天赞之会也。公子其勉行!”重耳拜谢。楚王厚赠金帛车马,以壮其行色。重耳在路复数月,方至秦界。固然经历另稀有国,都是秦楚所属,况有公孙枝同业,一起安稳。自不必说。